但是那边是故里?
展龙亦是垂目同他四目相接,沉声道:“长生,你但是不肯?”
展长生只觉口干舌燥,摸到桌上的白瓷茶壶,一口气喝了半壶冷茶,方才问道:“甚么时候了?”
那人长发披垂,黑袍随便披在身上,沐浴以后,仿佛连与生俱来的冰冷之气也冲散几分。此时瞥见展长生走进,却还是闲定喝酒,又道:“你来了。”
展龙漫不经心放下琉璃酒盏,“我如果不肯,你待如何?”
他说得凶恶,实则心头忐忑,展龙剑术天下无双,他枉为胞弟,却未曾学到乃兄两胜利力。如若展龙不肯,他便只得搏命一搏……
展龙却反倒紧一紧手臂,将展长生拢得靠近怀中,顺着山间巷子,穿行在富强白杨树下。山风吹过期,叶片纷繁扰扰,犹若鼓掌哗啦作响。更衬得山中空谷清幽,仿佛天上地下,十方三界中,便只剩了相互普通。
他兄弟二人究竟何错之有,非要落得兄弟相残、不死不休的境地?
刘忠一愣:“二公子为何说又?”
唯有展长生地点的小院中冷酒孤灯,阿礼同阿光候在屋外,屏息静气,不敢大声鼓噪。
展长生单独留在院中,百无聊赖擦拭一柄利剑。不过量时,就听闻院内行动仓促,倒是兄长的贴身小厮刘忠吃紧赶来,在院外便嚷道:“二公子!二公子!快些劝劝至公子!”
以展龙之力,又怎会等闲被人礼服?那二公子瞧着醉眼迷蒙,若展龙此时脱手夺剑,天然轻而易举便能化抒难机。
荣武十六年玄月初七,恰是黄道谷旦,宜嫁娶、缔盟、会亲朋,忌开市、安床。
香贤山庄以胡岩风为首,前来斩龙门拜访,名虽为报答屠龙昔日襄助的恩德,实则是为议亲。
那小子醉意醺醺,腔调里却中气实足,哪来的恶疾。
展长生一时怔然,只被祝长老“颠沛流浪,浪迹天涯”八字刺得心头大恸,便朝展龙望去。
展长生话音未落,俄然腰身一紧,面前天旋地转,已身不由己,重重跌落在一堆柔嫩织物当中。
展龙还是依言而行,推开配房,又将油灯扑灭。
直至一阵打更声梆梆作响,展长生蓦地惊醒过来。
祝长老终是感喟,转过身重重顿脚拜别。
此时间隔议亲之日,不过半年。
展长生方才缓过气来,低声道:“我走得急了,一时岔了气……无妨事。”
他一时大惊,抬头却对上展龙幽深如海底的双眸,灯火暗淡,展长生却清楚在他眼中瞧出了几分笑意。
展长生又喝得酩酊酣醉,甜睡不醒。
展长生道:“戋戋一点苦,弟子受得。”
那人身形魁伟如铁塔,须发模糊泛着铁红,面色亦是黑里透红,仿佛熔炉中暗火沉沉。四十出头,着一身酱红长袍,沉声道:“展龙,展长生,你二人当真要叛出师门不成?”
展长生将长剑收回鞘中,起家问道:“何事?”
展长生不知所措,竟被他冷厉目光迫得后退两步,指尖同小腿一道微微颤抖起来,他只道:“我……哥哥,我们,归去罢。”
展长生皱眉道:“师兄又肇事?”
展龙道:“同我并无干系。”
展长生心头一跳,再顾不得同屠龙多说几句,立时转过身跟随展龙脚步,仓促问道:“哥哥,香贤山庄的大蜜斯同你甚么干系?”
主屋大门敞开,一人正对外安坐,手中琉璃盏映着星光,闪闪动烁,晶莹灵秀,光影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