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龙声未停,剑已至,世人只觉面前一花,耳畔突然炸开一声金属交鸣。
他不由跌跌撞撞跟从展龙离了演武场,脚步踉跄,便叫道:“师兄……”
展龙却不开口,只垂目看他,半晌后扬声道:“阿礼,备热汤。”
展龙昔日曾同展长生结下命誓,要以己身替他身,却歪打正着,令得二人仿佛一心同体般,共享了神泉治愈的上风。
香贤负手,眉尾略略一挑,轻笑道:“你同我客气甚么……罢了,伤愈以后,你往东极洲走一趟。”
那梦境冗长庞大,到处危急,现在醒转,他却分毫想不起梦中细节。
房外已是日上三竿,他身为斩龙门掌门屠龙的关门弟子,单独占了一座三进的小院。又夙来喜静,故而陪侍的仆人不过两人。
香贤圣主此时却满目慈爱,柔声道:“岩风,你可知错?”
展长生便按捺不住嘴角上弯,二人洗漱结束,同榻抵足,展龙褪了外裳,只着素白中衣,浓黑长发披垂枕上。转头看展长生笑意盈盈,便顺手拔了他的发簪,三千青丝如瀑垂落,令这青年俊朗容颜,在月色下抖擞出别样的温和。
展龙略皱眉,只道:“长生,你现在成年了,怎能总缠着哥哥。”
由始至终,他也将斩龙枪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有千钧之力灌注在手指。
展长生见他要走,不觉竟生出无穷眷恋,放动手中书卷,反手拉住展龙袍袖,悄声道:“师……咳,哥哥不如同我一起睡。”
展龙只在他后脑悄悄一拍,低声道:“傻子,唤哥哥。”
故而张易只得设法连人带枪,将展长生挪到了一间屋中。
待毒血流尽,他方才取出一颗生肌养元紫玉金丹,喂胡岩风服下。
那青衣小厮捂住耳朵一阵哀嚎,忙道:“二公子饶命,二公子饶命,小的不敢,委实是……至公子命小的前来观战,小的见二公子睡得熟,不敢违命!”
呼吸间胸膛起伏,锁骨横陈,展龙气味略略炽热,游移好久,却只是伸手将展长生衣领悄悄拉拢,讳饰住诱人线条。
铮!
展长生不觉微微垂目,叹道:“是我学艺未精。”
只是白日里练足了四个时候剑法,展长生不过自言自语了几句,便觉眼皮酸涩,不觉间便沉甜睡去。
胡岩风也不辩白,只是紧闭双眼,低声道:“弟子……知错。”
新一轮鞭挞却再度撕扯开伤口,鲜血仿佛数百条毒虫在肌肤上攀爬,顺着隆起的肌理一起流淌,滴落在地。
展龙又随他进了小院,方才道:“本日无事,我陪你练剑。”
香贤山庄毕竟在别人地盘上做客,此时纵使庄中大家气愤,却也只得转头看向为首之人。
暮春时节,草木富强,满山浓绿中,竟全无半点活人生息。
待得耳畔嗡嗡喧华消逝,展龙方才转过身来,借着窗棱里透进的月光看他。
香贤又是一声低叹,任胡岩风攥紧,手指几欲堕入他肌肤当中。
展长生不知他为何俄然变了神采,不知死活朝展龙身后紧贴,小声唤道:“哥哥,哥哥,同我说说话。”
展长生方才放手,一时候有些怔忡,反问道:“……至公子?”
一声脆响,展龙一剑斜刺,胡岩风提剑急挡。
不等完整绽放时,鲜血又接二连三滴落,将白玉砖上的盛景晕染得仿佛朝霞夕照,云层片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