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贤山庄毕竟在别人地盘上做客,此时纵使庄中大家气愤,却也只得转头看向为首之人。
展长生心头暖流甜美,他一时只觉展龙这言语极其陌生,仿佛他从未听过,却又非常天然,仿佛该当如此。
展龙不动如山,只拿后背对他。
胡岩风抬头看他,眼神略略迷蒙,却不带半点摆荡之色,只道:“弟子守城不力,令长宁大乱,此错一;弟子帮手无能,害夏侯琰丧生、天孤城失守,此错二;弟子……”他一时力竭,竟难觉得继,低头低低喘气起来。玉钢铸就的链条随之摇摆碰撞,收回清泠泠的声响,在沉寂当中回荡。
展长生却斜眼看他,只道:“哥哥不喜好被我缠,尽管开口便是。”
胡岩风服了金丹,勉强凝集些力量,便重新在香贤面前单膝跪下,低声道:“谢师尊赐药。”
展长生不觉微愣,“为何同香贤山庄的人打起来?”
他伸手在胡岩风后背一拂,血肿被尽数划开,脓血涌出,仿佛将后背尽数染红。
他眉头一挑,大步上前,扯住此中一个青衣小厮的耳朵,怒道:“好你个阿礼,不在院里服侍爷,竟跑来这里偷懒。”
展长生一时迟疑,游移道:“……哥哥?”
待得耳畔嗡嗡喧华消逝,展龙方才转过身来,借着窗棱里透进的月光看他。
现在与展龙过招不敷十招,不但被迫出了双剑,现在竟还落鄙人风,不觉神采惨白,盗汗涔涔而下。
阿礼亦是愣住,小声道:“二公子睡胡涂了不成,昨日香贤山庄的胡公子几乎刺伤二公子,本日至公子为你出气来了。”
一滴赤红鲜血俄然坠在玉砖上,顺着云纹伸展开来,仿佛在白雪地上绽放一朵鲜艳红梅。
展长生拢了中衣,起家离榻,披上挂在床头的云白绣银纹锦袍,将一头长发松松一挽,便闲散推开配房门,唤道:“阿礼,过来服侍梳洗。”
唯有同他对峙之人,却将这凛然气势视若无物,正如高山巍峨,大川澎湃,面色如霜,悄悄一甩长剑,衣袍随之微微摆动,更加他平增几分翩然若仙的风韵。展龙道:“戋戋几个杂兵,连热身也不敷,你若再推三阻四,休怪我剑下无情。”
门外阿礼同展龙的主子一起应道:“至公子、二公子稍等!”随即脚步仓促,显是去预备了。
胡岩风缓缓张口,他多日滴水未进,又每日受三个时候的鞭刑,施刑的长鞭以毒龙筋、熔岩兽筋绞成,一个天生剧毒,一个天生高热,任他肉身刁悍,一鞭抽下,等闲便破了他防备剑域,抽得皮开肉绽,见血方还。
展长生一时看得怔愣,俄然手臂一紧,扭头看时,倒是展龙拉了他分开演武场,大步向前走去。
那主子恭声道:“掌门请至公子明日到前堂一叙。”
展长生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演武场边,往场中看去。
展长生不觉又气又恼,面色涨红,转过身提剑就刺,随即一鼓作气劈、撩、削、缠、粘,将所学的剑招尽数发挥出来。
他不由跌跌撞撞跟从展龙离了演武场,脚步踉跄,便叫道:“师兄……”
呼吸间胸膛起伏,锁骨横陈,展龙气味略略炽热,游移好久,却只是伸手将展长生衣领悄悄拉拢,讳饰住诱人线条。
那主子便道声告别,悄无声气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