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擦拭额头汗水,手腕却突然一僵,火线一截断崖上,竟暴露两片色如碧玉的狭长叶片,埋没在层层青绿草丛中,几乎被错过。
而后村民各自散去,几家欢乐几家愁。上清门修士则由村长安设在高朋客房住下。
只是人间界资本多么希少,纵使修仙世家,上一品宗门亦不见得肯舍出这等珍宝,更何况这乡野村夫?既如此,何必令他晓得后再绝望。
下品灵草果然分歧凡响,敷药不过半晌,滚烫伤口便已清冷降温,那人亦是缓缓展开双眼。
他想得出神,不觉间已深切山腹。
广灵子见其间事了,便又问道:“贫道另有一事相询,克日山中可曾呈现异象?可有外人前来?”
展长生收成颇丰,正自心中雀跃,却又忆起先前那声闷哼,踌躇半晌,还是唤了一声:“是哪位仁兄?可曾受伤?”
随后广灵子抛出一片红布,顷刻间红云环绕,将那群修士与入门孺子团团包抄,缓缓腾空而起,垂垂朝天涯去得远了。
世事本无绝对,若这少年能得几件洗髓伐脉的天材地宝,辅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将定型根骨、锁闭窍穴突破重塑,仍可踏入仙门,出息自是不成限量。
那中年修士亦是点头不已,沉沉感喟,“你本是单水灵根,万中无一的绝佳资质。却在凡尘中浸淫太久,受浊气净化,现在根骨定型,窍穴闭死,倒是再也修不得仙了。委实……可惜。”
人间界草药分药草、灵草、仙草三等。如那白鹤草、十年香同款项根,便是司空见惯的药草,十株不过代价一文钱。
那男人沉声道:“我名展龙。”嗓音有金石之音,竟如长刀振鸣。
修真无光阴,吴宝这一别,不知何时方能见面。展长生下蹲,轻揉宝儿金饰发顶,笑道:“宝儿,牢记尽力修行,莫让众位乡亲绝望。”
如此各种神驰,便令得那株百年冻兰落在展长生眼中,尤其可亲敬爱起来。
杨氏闻言,不由身形一晃,几乎颠仆。展长生却不觉如何可惜,只施礼道:“既如此,便只得各安天命罢了,多谢道长指导。”
许是山中湿气极重,又兼有各色药草泽花,故而将这伤患浑身血腥气味冲得淡薄,在断崖下时,他竟未曾发觉。
宁儿眼泪汪汪,点头道:“待我年满七岁,也去上清门拜师。宝儿,你好生修行,宁儿不嫁别人。”
展长生只略略踌躇,便将那百年冻兰取出,又遵循医书记录,附加几样药草,不顾苦涩塞入口中,咀嚼成泥,再将药草泥敷在那人腹侧伤口。
这一凝神,却闻声头顶有人闷哼出声。
“如此你便是我师妹,师妹,师兄在门中等你。”
展长生便淡淡笑道:“我也姓展,如此说来倒是有缘。展龙兄,你身受重伤,是鄙人舍了一株上品的百年冻兰方才救下你性命。这灵草时价二两白银,现在记在你账上,待病愈以后,千万记得还我。”
空林沉寂,并无人应对。展长生自出世在永昌国,便对鬼神之事佩服几分,平素多积德积善,广结善缘,现在又岂能见死不救?他便背上药篓,重新爬上那断崖,往丛林中行去。
展长生高悬一颗心,至此方才放下,方才发觉这男人双瞳竟成暗金之色,容姿昳丽,人间无双。他只觉此人生得俊美至极、气势却肃杀至极,若非因其重伤,展长生只怕早被吓得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