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辞见他神采,缓缓又道:“屠龙神仙昔日交战四野,横扫八方,风头无两,却树敌很多。但是他有斩龙枪在手,气力无人可及,天然不惧。斩龙枪现在认你为主,诸多恩仇因果,自也紧随而来,却远非你眼下所能对付。长生,今后你的费事便如滚雪球普通,只会更加毒手。”
潘辞却似听不出他言下调侃,只反手将那玉符支出怀中,旋即肃容道:“长生,屠龙神仙既与我先祖有点渊源,我二人也算世交,如此我便托大,同你直言相告。”
庄周梦蝶,孰真孰假,若当真计算起来……却何必去计算?更遑论此人竟是以生了怜悯,继而要与他结为道侣?当真好笑。
展长生三缄其口,将自作孽三字硬生生压下去,还是踏雪前行。
展长生刚做如是想,神识内便发觉了远处的动静,不由感喟一声天不从人愿,遂重新取出阵盘,朝动乱处行去。
展长生见他靠近,初时如临大敌,便欲执枪在手,不料摸了个空,顿时心头空落。又要取出阵盘,潘辞却已摊开手掌,将那青光盈然之物展露在他面前。
潘辞道:“我有话同你说,有你师兄、我师弟在侧,却多有不便,故而出此下策。”
展长生望过几眼,便已辩白得明白,那条贯穿向中间的暗色线恰是引线路索,至于那三处青白光芒之处,潘辞却解释道:“恰是我等散落之地,现在三处闪光,想来我二人虽在一起,大展道兄与我师弟,却各自落在了别处。”
展长生垂目不答,只见二人一雕已靠近山顶,灵光青雾一道环绕,仿佛瑶池,他将毛毛支出灵兽袋中,沉声道:“蒙潘道兄错爱,只可惜鄙人无福消受。结缘之事,不必再提。”
沉吟半晌,展长生才又道:“潘道兄此言,委实匪夷所思。”
展长生一时怔然,却又瞬息间贯穿,眉心皱得愈发深了。
潘辞见状,感喟道:“难怪你这灵宠转眼就长大,它竟然服食了太慧竹的果实。”
潘辞负手,点头道:“斩龙枪是机遇亦是劫数,却并非你的道侣。长生,独木难支,若与我联袂,也能为你分忧,看顾斩龙枪一二。此事慎重,尚需沉思熟虑,你不必此时应我。”
他便嘲笑道:“我生在永昌国清河村,猎户出身,不幸十岁丧父,十六又失了母妹,村破家亡,举目无亲。”
潘辞一噎,不由抬手悄悄抚摩本身鼻尖,低声道:“以往未曾往别处去……”
展长生听罢,忽而怒道:“手持过阵图,为何不消?”
展长生道:“你有过阵图,也会迷路不成?”
潘辞见他肯听,便放下几用心来,竹屋外透入泛绿的阳光,一派落拓欣然的绿意,潘辞腔调愈发温和,续道:“长生,修仙是小我事,却并非小我事。”
展长生抬手接住一片雪花,那结晶精美绝伦,美不堪收,却转眼化作了一滩净水。
展长生道:“潘公子谈笑,我等修道者顺天求道,逆天争命,出则吐故纳新,争宝夺运;入则一日三省,淬炼道心。何来闲暇风花雪月,更遑论龙阳断袖……潘公子若不明白……不明白也罢。”
他口称失敬,却并无半点敬佩之意,潘辞也不在乎,只笑道:“长生,若为我潘辞的道侣,天然无人敢等闲与你为敌。潘氏、唐氏、长春派交游广漠,在十洲三国、七城六郡中皆有几分薄面,今后你同展龙修行,自能少些费事、多些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