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稹见衙役们缩手缩脚,迟迟不动,肝火中烧,再次呵叱道。
一席话下来,句句切中关键,把本就心虚的周钱震得浑身颤抖。他本就厚颜无耻,蒙面丧心,不仁不义,无父无君,原想着天高天子远,又有长兄撑腰,便罔顾法纪,肆无顾忌,占有在巴邑城,作威作福,形同土霸王,犯下的罪过都够上一百回断头台了。
陈元稹挑眉一问,双目如炬,死死盯着周钱。
陈元稹闻言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周钱方才回过味来,断喝一声,望向陈元稹,满脸仇恨,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咬牙切齿道,“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下官固然品低势微,比不上满朝朱紫,可好歹也是一方县令,朝廷命官,陈大人初来乍到,不闻不问,就要将下官褪去官服,押入大牢,这般行动,荒唐至极!陈大人,你就不怕我奏明圣上,治你个滥用私权,伤害部属之罪吗?到时候,只怕押入天牢的,不是我周或人,而是你陈或人!”
在周钱看来,目今的大梁朝廷里,官员个个似人精,七个腐,八个贪,下派到了处所后,不是拿金银,就是娶姨太,没干过几件闲事,这陈元稹大要看着行峻言厉,一派正气,指不定又是个表里不一的主。
陈元稹浑身一颤,怒不成遏。他原是刚正不阿,宁死不弯的主,见了这等厚颜无耻之徒,五脏六腑都气得直冒火。
周钱闻言倒是不再挣扎,抹了两把汗,隐晦地看了眼呆立在侧的师爷马五,而后抬起肥肉堆满的下巴,斜眼瞅着上方的陈元稹,极具鄙弃之意,声音沙哑道,“陈元稹,你个老匹夫,不要对劲太早,我周钱的官是比不上你,可我的势一定输你!我周氏一族,盘亘冀州几十年,出了多少高官,这手和眼可都连着都城。今时你胆敢动我一根汗毛,来日我周氏一门定要你罢官丢命,生不如死!哼,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别说你一个二品监察史,就是龙子皇孙,王公贵族到了我这冀州地界,也会多加收敛!”
周钱见状,俄然眸子一转,巴巴地凑到陈元稹跟前,“大人远道而来,驾临本县,观察政务,实乃下官之尊荣。然巴邑乃弹丸小地,偏僻瘠薄,大人一起驰来,必是车马劳累,不若移步充盈楼,待下官好生叮咛,备上美酒好菜,经心折侍,为大人拂尘洗尘,何如?”
言讫,合座哗然。
“猖獗,反了你们了,竟敢绑我!”
“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若还不信,且看看这个!”
这般雷霆行动,真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啊!
周钱暗自揣摩着陈元稹的爱好,念着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不能与之为恶,那就投其所好,把陈元稹给哄高兴,让他舒舒畅服地分开巴邑,不再揪着本身的破事不放,岂不是两相便利,皆大欢乐?
陈元稹指着周钱,双眉倒竖,愤恚至极。
周钱一愣,转过甚去,望向说话的俊朗少年,一袭布衣,却难掩眉间傲骨,嘴角含笑,却杀机满布。
“呵,好个伶牙俐齿的恶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夫本日若不能在此揭了你这张狗皮,枉活六十有五!”
少顷,萧暄压下心中的森然杀机,从袖中取出一沓纸,交予衙役,呈给陈元稹过目。她要借陈元稹之手清算周钱,也要借大梁律法措置周氏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