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见着萧暄非常识相,也没再脱手,只那几双贼眼睛不断地瞟向萧黎,视野更是肆无顾忌地在其身上游走,眼底竟是一片邪火。
一进门,胥吏直往厅里去,只一会儿,茶盐司的主事人——董大林便吃紧赶来,一屁股坐在正中位,葵扇大的手掌一拍桌子,喝令道,“哪来的外村夫,是不是想勾搭亭户,套买私盐,快从实招来!”
萧黎四下一打量,晓得他们的龌蹉设法,当即脸一寒,冻若冰霜。
萧暄立在敞棚边,透过满盈的烟雾,模糊瞧见亭户繁忙的身影。
日头越来越低,寒潮渐起,一阵阵冷风刮过,氛围更加枯燥。
萧黎只道她面上还是风轻云淡,心底怕是又惊又怒,气的狠了。
眼瞅着只一条道,没法避开,萧暄与萧黎便直面迎了上去。
掌柜的一愣,随即长嘘一口气,摆摆手,尽是无法。
“不是,我打西边过来,路过此处”,萧暄摆摆手,随口应道,心下却升起一抹警戒。听这掌柜的意义,这后边怕是另有甚难言之隐。
赵五叹了口气,恹恹地说了一通,紧抿的厚嘴唇活像鸡屁股。
过了小半会,漫无目标地走了几里路,萧暄止了步,转过身来,“黎儿,我们去盐作坊、晒盐场转溜转溜,刺探下真假,瞧个底儿。”
“黎儿,且在这候我半晌”,萧暄不肯萧黎一个水灵灵的女人去受那呛人的烟雾,便表示其立在外边瞧动静,本身则一溜烟钻了出来。
“少爷,这铺子里的菜好生寡淡,莫不是买不起食盐?”萧黎轻尝一口小菜,放下竹筷,皱了皱眉头,迷惑不解道。
“全凭少爷做主”,萧黎点点头,承诺得利落。只要主上不像个闷葫芦,自个气自个,她没甚么贰言。
进了烟雾腾腾的作坊,萧暄四周张望,走到一个偏僻的灶台边,冷不丁地拍了一个亭户的背,惊得后者乌黑的面庞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唉,你这小儿,裤裆里黄泥巴还没抹掉呢,就来混这滩子浑水。实话奉告你吧,现在来买私盐,真他娘的是撞在火口上,不是个时候。别说我用心刁难你,就是全绥安郡,怕是也找不到几个敢卖的亭户。茶盐司的官三天两端地往作坊跑,盯着动静,严禁亭户与外人买卖,产出了多少盐,那都是要如数记录,上交官家的。你快些拜别吧,莫叫胥吏看了去,不然你我都得倒大霉。”
萧暄见此,晓得也刺探不出甚么了,对付几句,仓促出了作坊。刚走到门口,唤过萧黎,正欲分开,只见劈面走过来几个身穿玄色圆领长衫,衣角一端系在腰间,缠着绑腿,头戴方巾,手提哨棒的胥吏。他们一行五人,直咧咧地踱过来,嘴上不知商讨着甚么。
这般,萧暄、萧黎二人便被胥吏一起推推攘攘,押到了茶盐司。
萧暄低着头,摸了摸鼻子,讪嘲笑道。
下一刻,一个并不伟岸的削瘦身影却挡在了火线,隔绝了胥吏的视野。
“老伯,你说这话倒是看轻我了,早就传闻,作坊的亭户占着便宜,私底下也与人做些小买卖,兜售几十斤私盐是常有的事。今儿我带足了银钱,你给行个便利,毕竟那官家盐但是比私盐贵了很多啊。”
“老伯,这盐能够卖?”萧暄瞧了瞧四周,放低了声音。
两人换了身衣裳,信步朝村庄东头行去,那边有一个偌大的敞棚煮盐作坊。列架撑起的棚顶上横七竖八地架着胳臂粗的竹竿子,罩着一层层芦席。火砖垒砌的大灶间隔三步远,灶眼上支着丰富的大黑锅,咕嘟嘟地冒着早已沸开的盐水,翻滚的水花扬起灰蒙蒙的雾气,与灶膛里飘出的黑烟混成一体,扶摇直上,直冲棚顶,熏得顶上黑漆漆的,雾气满盈之间,昏昏沉沉,叫人压抑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