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几人一番险遇,柳少阳虽是子时摆布,方才回到住处睡下。此时听着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呼喊声,也已一觉醒来。
堪堪转过楼梯角,正瞧见店小二提着茶壶往伙房里走,当下开口叫住道:“伴计小哥,劳烦往楼上左手地字号的两间房中,送三份早膳!”
柳少阳听是叶小青来了,暗忖:“这小丫头倒是把昨夜说过的话记得清楚,来得好早!”随即轻推房门,踅入屋中。
叶小青引着柳少阳三个,重新建的钟鼓楼四周贩子转起。每瞧见奇珍书画,玉器古玩的门面,四人便出来瞅瞅。柳少阳跟着方天禄,算得上博览群书,对书画古器倒也懂些门道。店家说得天花乱坠,他倒也能粗分出差劲吵嘴来。
话音甫落,已听得内里水玄灵开口回声道:“师弟你出去吧,不是别人,是小青妹子过来了!”
夏季里凌晨的金陵城,日头升得老早。时价芒种已过,未到夏至,正卯时分便朝阳东升久许,天气早已大亮。
柳少阳冲叶小青打个号召道:“本来是叶女人啊,昨日本就劳烦你得紧了,如何本日还来得这般早?”
一进门便瞅见叶小青娥眉淡扫,如云鬓发上斜插了支玉簪,换了身淡彩翠衫绿裙,只是怀里还是抱着昨日里那只琵琶,正和水玄灵坐在雕花木床的床沿上闲谈。
四人出了国子监周遭街巷,拐过北门桥再往东转,都有些走得累了。瞧着时候已过中午,水玄灵与小黑筹议着要尝尝京师的小吃名肴。
几人顺着几条街巷往里走,公然都是些悬卖书画古玩的大小门店。一起走去,内里虽有很多名家真迹,却也有很多假货掺杂其间。柳少阳细加辩察,看到难堪之处,叶小青却也能批评一番。柳少阳未曾想到她一个平常人家女孩子,竟也能晓得此道,倒是好一番刮目相看。
就这般由北往南,看了七八家店铺。拐过一处街角,忽地见一座牌坊坐东朝西,立在四人面前。牌坊前面株株苍松槐树林立,模糊暴露一片青瓦红墙。两边延长的几条贩子冷巷里,头戴儒冠方巾的文士来往游走,好是热烈。
叶小青想了想,脆声道:“这附近我倒是晓得有个用饭的好去处,唤作‘亦仙楼’,菜肴点心听人说都是不错。坐在楼上东看皇城,北望覆舟山,端的是好处所!可这些大的酒楼,在这金陵城里,多是有钱富朱紫家的去处。小青也只是听人说好,却从未上去过。”
这边小黑早上只是急着吃了些,早就饿了。方才看东逛西,虽是希奇,却毕竟不能顶饭。现在叶小清说出个用饭的好去处,天然引得馋虫大动,鼓掌笑道:“好啊,我们这便从速去吧!我倒真想看看,那些个京师酒楼里的大厨,做出来的吃食,值不值得我小黑一赞!”
柳少阳看了好些店面,竟淘到了一副元末文人郑元祐所誊写的魏武帝名作《观沧海》。虽是相隔几十载工夫,纸质已然磨损泛黄。但其间笔力苍劲雄浑,一看便让人顿生豪放之感。柳少阳瞧了大是欢畅,让店家着妙手一番装裱,置于匣中拿了。
柳少阳瞧他说得风趣,又聊了几句,心想上去一看究竟,便返身回楼上去了。
水玄灵想着叶小青从小住在金陵,便开口问道:“小青,虽说这满街都是酒楼饭店,可我们三人可贵来此一趟,总要找家好的。你倒是说说,这附近哪家酒楼最是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