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向来没有过的龙卷风,突然攻击了油坊门,将陈望春卷起,丢在麦秸垛上,让他昏睡一天两夜,又留下一个让人费解的印记。
一天早晨,陈望春睡熟了,陈背篓偷偷地溜出来,按亮手电。
陈背篓说:“老天给陈望春一把金钥匙,这是个吉兆,咱扬眉吐气的日子来了。”
何采菊不时看云识气候,不管她在做甚么,总要每隔几分钟,往天上看一眼,看有没有刮风、有没有起了乌云、有没有闪电轰隆。
陈背篓说:“瞎了你的狗眼。”
钥匙是用来开锁的,如果陈望春背上的印记是一把钥匙,那么老天让他开哪把锁?
陈背篓说:“你们都错了,这是一把金钥匙;那天早晨,我把他从麦秸垛上抱回家,他背上就有了这个印,胭脂沟的车拐仙看了,说是一把金钥匙。”
刘麦秆一跳三尺高,说:“就是一把锁!”
呵呵呵呵,刘麦秆刺耳地笑了几声,说:“吹得牛在天上飞,都快飞到承平洋了。”
刘麦秆对着一面破镜子,看着他肿胀的嘴巴,两只掉落的门牙,留下了两个浮泛,这是伤疤,是热诚的印记。
陈背篓用蘸了洗衣粉的湿毛巾擦,擦了多遍,一点也没擦下来,那青色仿佛渗入了皮肉。
六爷说:“两个六尺长的男人,还不如两小孩,饭都吃到眼睛里了?”
此次打斗,他和刘麦秆划清了边界,多年来,刘麦秆总以老店主自居,到处压陈背篓一头,仿佛奴役他、讽刺他是理所当然的。
陈望春侧卧着,陈望春撩起他的背心,阿谁奇特的印记还在,仿佛色彩更深了。
大伙看着,公然有几分像,但只是内心嘀咕,嘴上却不说出来。
何采菊想了想,仿佛有点像,她含混地点了点头。
更首要的是借车拐仙之口,宣布了陈望春背上的印记是一把金钥匙、菩萨在陈望春的背上盖了章,他这平生必定要繁华繁华。
两人顶起了牛,谁也不让步,争得脸红耳赤。
陈背篓让何采菊看陈望春背上的印记,何采菊惊得目瞪口呆,她吓得缩成了一团,在她看来,那是个不祥之兆。
往前推几十年,陈背篓的爹给刘秉德当雇农,被像狗一样地吆来喝去,现在,狗竟然翻脸不认人,狠狠地咬了仆人一口。
陈背篓呵呵笑着说:“怕啥?我家陈望春是文曲星下凡,老天爷保佑着,长命百岁、安然吉利。”
陈背篓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说:“望春好好地在睡觉,叫唤啥!”
陈背篓苦苦思考,像不像那种新式的钥匙?
陈背篓把陈望春推到人群中间,指着他的背说:“你们看!”
刘麦秆再次细心地看了陈望春背上的印记,说:“这哪是一把钥匙?我看就是一个桎梏。”
陈背篓竟然敢脱手打刘麦秆?
刘麦秆说:“我看像染上的。”
这是一个礼拜天,气候阴沉、阳光光辉。
这个印记,像甚么呢?
刘麦秆一口咬定是一把锁,陈望春要大祸临头了,说不定要扳连油坊门遭殃。
陈背篓提示说:“是那种老式的钥匙。”
六爷来了,咳嗽一声,两人住了手,站了起来,刘麦秆被掉了两颗牙齿,陈背篓被打成了乌鸡眼。
固然稚气的刘爱雨一再信誓旦旦地包管,她会一向拉着陈望春的手不分开,但何采菊还是放心不下,她给陈望春书包里装了一块拳头大的青石,她觉得有这块石头压着,龙卷风就带不走了陈望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