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显是从未见过这么多银钱,慌得仿佛那银子咬手普通便要还给曲莲,口中还道,“那里能要您这么多银子……”
进了内屋,曲莲环顾了下四周,瞧着此人家很有些家徒四壁的模样。妇人的粗布褙子上摞着很多补丁,少年身上的短褐更是短了一大块,暴露了长长的一截手腕和脚腕。
伸手摸了摸丹青的额头,公然非常烫手。胸口固然不再流血,可这发热一样会要人道命。
“夫人……”
她立时便感觉饥饿起来,这才想起,便从昨日起到现在,她也不过只用了一个小小的红薯罢了。
曲莲笑了笑,对那孩子道,“你且在这里帮我守着她,我立时便返来,可好?”
曲莲还未开口,那少年倒先嚷了出来,“五两银子?你如何不去抢那银楼?我们不过是治个外伤去个热,便这很多银子么?”
妇人便道,“没甚么好东西,夫人姑息着填填肚子吧。”
坚固的马蹄短促的踏在一样坚固的青石板路上,收回清脆的“踏踏”声。曲莲心中一惊,便转头望去。
曲莲闻言便感激一笑,只从瓷碗中取了一个红薯,掰了开来,小口的吃着。见那妇人在桌边坐下,便提及话来。
不及考虑,那人便已行至跟前。
此时心中便有些焦心,仿若当年的孤苦无依便又涌上心头。
曲莲忙寻了那此时已在院外剁菜喂鸡的妇人,想问她家中可有去热的草药。只可惜,这家到底贫寒,常日本身都不敢有个头疼脑热的,又怎会存下药物。曲莲闻言,心中便焦心了起来,又问她四周可有医馆。
那妇人将曲莲和丹青安设在西配房内,又让那少年端过来一盏油灯。
三人直走到晌午,才到了镇子。
这一回那妇人倒是点了头,游移道,“往南二十里便是镇子。”又道,“只是那镇子只要一家医馆,诊金……诊金宝贵的很。”曲莲心中一沉,又想着此时若返回庐陵,恐丹青便要丢了一条小命。无法之下,便只得先带着丹青去往镇上救治。她想了想,便用身上的缂丝褙子跟那妇人换了件粗布印染着青花的袄子,要带着丹青去镇上。
这竟是个军户人家,妇人的丈夫被庐陵王征了兵丁,此时正在北直隶外兵戈。家里没了依托,此时只剩个半大的孩子,日子自是过的非常贫寒。曲莲身上此时也没甚么财帛,出府时本也没戴多少金饰,被掳后一起在马背上颠簸,发髻里便只剩那支金簪,此时也被她用来戳了贼人。此时见那妇人与少年都有些面色饥黄,心中倒非常不忍。
心头便一下子清了然很多,现在比之前不是大好了吗?不过是过了几天繁华的日子,便忘了曾经蒙受的磨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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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这般才再不推搪,只一双眼睛中便含了泪,见曲莲温笑着看他,便有些红了脸只用那短了一截的袖子胡乱的擦了脸,便推着那独轮车离了医馆。
这才晓得,此处竟已出了庐陵,到了汲县,细细算来已经间隔庐陵有百里之遥。
借着那暗淡的灯火,曲莲看着这独一一桌一椅的屋子。
那摆摊的妇人早已惊呼出声,曲莲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