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短长?”
“这哪是救氏族之乞请,清楚是夺天下之豪言!”文若双眼血丝暴胀,低头自语,脑中一片浑沌,喘气之间,昂首望去,俄然见到宇文孝直展开翻开白眉,展开一双老眼,如漆如光,炯炯逼人,正紧紧盯着本身。
宇文孝直曾任朝廷命官,中书省草拟圣旨的流程自是烂熟于心,摹拟口气,下诏道:“大唐天子令,挞伐叛贼,关中缺粮,特命宇文孝直入剑南,调粮五千石,本日返回,不得耽搁。”
宇文孝直也不捂脸,伸手挡住文若,表示无恙,随后捋着髯毛,迈起碎步,逆着风雨,一步一步挪向殿堂正门,瞻仰穹空,百闪交叉,如群星下凡,任雨水灌溉也不能遮挡光芒。宇文孝直侧过半身,回眸畴昔,入迷望着殿内画像中的故交----章怀太子,一人伫在雨中,思考好久,转过身去,拾起门栓,重新扣上阴沉发寒的殿门。
文若看着胆战心惊,上前体贴道:“老先生,不要紧吧?”
文若自幼读史家百谈,可真要行如此大事,当真不知所措,埋头苦思好久,苦涩道:“虽有藩乱在外,朝廷必定有所警悟。晚生之计,将氏族青壮后辈化作女装,穿戴幕离,蒙混通过关卡,待入长安后,再行运营。”
“恰是。”
“这就够了?”
“不成。”宇文孝直手指悄悄点着文若手腕,随后抬起,说道:“早在太宗时,汉王凉背叛,使兵士服妇人装,戴幕离,藏刀裙下,诈为妻妾,分批入城,奄至城中,虽事败,仍可为策。自古女子出门,必雍蔽其面,此俗相传甚久,然永徽年后,帷冒鼓起,中宗今后,女子再无幕离出门,伪妇人之计不成再行。”
陈文若一脸泰然,酒吃了很多,脚下不免碎醉,悠悠站起家,回顾四周,幽幽灰尘的祠堂灰染入墙,耳边霹雷传来殿外瓢泼而下的大雨,如千军万马普通涌向殿内。文若听得清楚,抬起腿,脑后一麻,面前一片浑沌,只得摇脑醒神,直起腰杆,恭敬作揖道:“老先生倾囊相赐,文若就算用尽浑身解数,也要助老先生一族度过难关,以报老先生赏识知遇之恩。”
“闲谈罢了,公子既能熟读兵法,定有所晓得,自古成王事者,必取蜀地关中为根底,而这子午谷路恰是经汉中通往长安之要道。”
文如有些困了,也不走了,躺在卓雅踢掉的被褥上,伸直身子,裹得像个婴儿,闭眼自语道:“天下,就算天下拱手让我,享尽权力之欲,万世流芳,此生孤苦,又有何用?”
“唉!”文若瞑目笑之以拒,闭眼点头道:“老先生,文若商行天下,权当自保,恕晚生之言,天下万民之事,自古帝王做主,贤则民之幸,昏则民之苦,社稷大计,皆是朝廷做主,文若偶然亦有力为之。”
“公子,老朽心有一问,可愿照实告之。”宇文孝直声色略显衰弱,见文若沉沉点头,又开口道:“公子如此见地,可愿慈悲大义,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文若双目闪动,点头承认道:“不错,当年魏延之计并不完美,其一,孙吴与曹魏虽重兵对峙于合肥,但曹魏内部并无大患,青幽并冀兖徐洛,各州俱在,一旦长安垂危,救兵必将敏捷赶来,抢先占据潼关,蜀军虽有长安,打劫粮草,却不能久战,一旦斜谷雄师断粮,粮草拖至千里,只得撤兵汉中,长安亦不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