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瞪直双眼,瑟瑟颤抖道:“老先生但是教我挟天子以令诸侯?”
“就算如此,又该如何入京发难?”
宇文孝直放下酒樽,清了清嗓,抬开端,扬起声音问道:“公子远自岭南,想必晓得金银冶炼之法,然此举树大招风,虽可致富,亦有万劫不复之险。公子初行商时,需借各势之力,商力最次,为上者,官力,民力,天下力是也,以薄弱财力独揽物价,消弭战祸,嗯,此计虽好,然金银之物终归达官府中玩器,将士军功犒赏,不比盐铁茶药之必须,一旦物涨钱贱,绢匹不值,官方取之甚少,屯之愈多,愈是遭人窥测。”
宇文孝直听过文若慷慨之言,还是沉寂,久久未语,含胸低头,斟满各自酒樽,拾起此中之一,举至胸前,手腕掠起髯毛,樽中温酒微烫,悄悄一吹,热酒洒落一片。宇文孝直低头眨着眉毛,唇纹深陷口中,绷着脸皮,自饮一樽。文若见宇文孝直异状,举起酒樽,借作揖之势,与之对饮。
“好。”文若沉下双臂,深吐口气,振振说道:“宇文氏族,名誉中原,历世百年,西氏居武川已有百年,帝胄风骨犹在,难以迁徙,东西二氏虽是同根,但经百年变迁,实为外族,文明大变,晚生思来想去,并无实足掌控可将二氏合二为一。方才老先生所言祸乱,迟早成谶,文若既不能使二氏同一,亦不能令二氏出亡搬家,何不另辟门路,销战役于无形当中,以保北部边疆之承平?”
文若回到茅舍,走进卓雅房中,见卓雅将被褥踢在地上,睡得张狂,便没理睬,本是想共商打算,以定何日返程,何日送卓雅回籍,可彻夜与宇文孝直这一番酒醉下来,文若心头之绪如大石压胸,无处倾诉,亦不能放心。
“川蜀富庶,可养兵百万,关中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足以拒兵千里以外,得川蜀关中方能得天下。”文若咽下热酒,回声回道。
“公子既已粮行天下,就应以粮救天下,以粮佐朝阙,兵刃订交,实部属策,自古上兵伐谋,既能智取,何需硬夺?”
“确如老先生所言,晚生有所印象,九百年前,汉大将军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所修之道,便有这子午道。”
宇文孝直对劲点头,笑道:“彼时齐王田荣反西楚霸王于鲁,项羽雄师被管束齐地,难以西故,章邯司马欣部下皆是秦军降兵,不堪一击,高祖刘邦一举拿下陈仓,攻陷关中,成帝王之业。五百年前,三国时,蜀汉大将军魏延曾献子午之谋,是以蜀汉丞相诸葛亮引雄师出斜谷,攻陈仓,魏延自引一万轻骑绕道子午,避曹魏雄师,直扑长安,进而东取函谷关、潼关、武关,此计未成,若要实施,也一定胜利。”
“大唐天子令。”
“五十年内,藩镇祸乱,朝廷集结重兵清缴,届时关中捉襟见肘,得空自保,此时公子若派一只劲旅,以川蜀为根,趁机出汉中,穿子午,直攻长安,则关中必克,大事可成。届时天下大乱,公子持王室,立新君,遣大将一员,死守潼关,三年不出,借机南和六诏,西退吐蕃,屯垦十年。十年后,关外纷争称帝,公子高举复国大纛,光复中原失地。再十年,凭长城以拒北狄,弃安西而守陇右,拔雄师攻取九曲故地,收青海要地,至此,吐蕃之危已解,盐铁源源不竭,关中再无腹背大患,陇右得以万年,安西四镇亦可光复,百年以内,天下万民方能免于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