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倒是说得有些奇特。”
文若一口气说完,心中顿时畅快很多,嘴里好似品着甚么甘旨,不断舔着舌头。文若假作对劲姿势,左眼眯成一条缝,窥着卓雅神采,见其眉如利剑,双眼蹿火,心中天然下了定论:“此人定是女子无疑,这一起上看来少不了折腾。”
“有何怪处?”卓雅哼地一声,背对畴昔,身高刚好到文若肩膀。
“你曲解了,裴兄。”唐生拍着文若肩膀,点头道:“我的意义是说,裴兄足智多谋,经历深厚,远赛过府上那些幕僚,这般老成,并不但在脸上挂着,而是藏在内心,唐生佩服,佩服。”
唐生三人自打昨夜从死人堆里逃出姚州城,已在城东荒废的树林中躲藏一日。三人从府中取了些丰富衣物,在山脚下长久逗留,一方面是寻些食品水源,随身带着,以备不敷之需,一方面则是怕吐蕃沿路设下关卡或伏军,半路截杀唐生,因此躲在山下,不敢冒然北进。
当夜,唐生三人共饮牛血,结义兄弟。两日下来,三人形影不离,坐山而息,临河而饮,畅所欲言,相同无碍,唯独两件事对峙不下。一来,卓雅执意要跟着唐生文若北上长安,说甚么都不肯拜别,对此,文若暗中反对。身边带着一个不知根底,乃至不肯透露性别的生人,文若毕竟是放心不下,可唐生亦不知文若目标和实在身份,与他们二人皆是初度了解,且都有了过命友情,自是不肯就此别离。二来,文若筹算取吐蕃入侵线路,沿岷江西岸北上,绕过三江,直抵陇右,此路虽险而难走,可敌军亦没法派兵追剿。对此,卓雅却果断反对,她更偏向绕道东侧黔贵之地,经襄阳汉水,到达长安。如果这般走法,唐生或许安然达到长安,可文若分歧,一旦沿路官军察查身份,文若交州长史之子的身份必然透露。交趾之乱过后,文若对岭南各州政令尚不知情,若曲览不死,上奏朝廷追责下来,文若定是死路一条。
文若本不肯再理睬,却见唐生亦是满面猎奇,只得实话道:“鄙人开元二年生人,对劲了吗,卓兄?”
“兄长。”文若伸动手,嘴唇发白,颤颤说道:“兄长且慢,为保万全,还是沿途做下标记,一旦有事,我与卓弟亦可寻得踪迹。”
文若虽是占了下风,但也不肯与这怪力丫头斤斤计算,思来想去,不免猜疑,伸手抚着腹部,恐怕身上这块肉陷了出来。
“裴兄说得不错,但我信赖,纵有千难万险,只要你我三人合力,定能逢凶化吉。”唐生捶胸,继而说道:“唐生与二位贤弟脾气相投,相见恨晚,只恨那六诏背信弃义,吐蕃几次无常,不能与天下百姓共享承平乱世,若二位不弃,唐生愿效仿前人,与二位结为同性兄弟,若能度过难关,此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不管今后贫繁华贱,皆以手足相视,毫不孤负,共为我李唐万世基业效命,不知二位贤弟可否情愿?”
文若大喘一声,哽咽不止,连唏嘘酬酢的力量都没有,惊诧万分倒在身后大石上,闭眼呢喃道:“如何是你?”
文若沉吟半晌,不睬卓雅,缓缓爬向篝火,添了些树枝柴木,冷酷道:“你筹办瞒着兄长到甚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