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双手伸展向天,如释重负打了个哈欠,不屑一顾看着面前奥秘兮兮的老头,抖了抖乌黑柔弱的手腕,信手从账簿中抽出一册,无聊地假装翻阅着,念念有词道:“难不成又是朝廷奥妙?这朝廷奥妙可真是很多,只不过有些奥妙恐怕已是满城皆知了。”
“少爷,都怪老奴多嘴,引您旧疾复发。”
“不止如此。”陈富双手支起,舒直起家,语重心长望着门外被马车飞浮四起的灰尘,说道:“少爷您能够有所不知,曲览大人自上任以来,已有二十余年,老奴敢问少爷,依您所见,曲大人在任这二十年来,其政绩如何,百姓对其评价如何?”
此人名为陈富,本年六十有七,乃是都督长史府的主簿,同时也是这西江柜坊的主管。身为封疆大吏的近身家臣,陈富就是这西江柜坊的招牌,身后有多数督曲览,多数督长史陈卿嗣为其撑腰,周遭百里的商贾是无人不识,无人不尊,人称“笑面佛”。
文若之父陈卿嗣自右迁都督长史后,十余年来,与那曲多数督坐的是同一条船,可谓是唇亡齿寒,文若对此心知肚明。曲览是死是活天然是无关紧急,文若所忧的是,一旦曲览东窗事发被朝廷抄家,其父陈卿嗣不免遭殃,到时候天威来临,结果不堪假想。
“比如说风俗胶葛,蛮汉互不尊敬,冲突愈演愈烈,曲览第一时候出面化解,停歇战事,化兵戈为财宝;再比如,外族强大,汉人外迁,人丁流失,兵卒减少,曲览就必须从中挑起事端,操纵两税盐铁等民用,引发蛮汉失衡。总而言之,这摆布此中的火候要恰到好处,稍有偏差,就会激起民变,有如此手腕,方可保边疆二十年承平。百姓说其贪,也只是片面,朝廷留他的代价也在于此,换小我来做,一定能比得过曲览,以是,少爷您身为长史之子,只可怜悯百姓之苦,万不成跟从百姓之言呐。”
“以是说,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陈富拍拍文若肩膀,细说道:“自秦汉以来,蛮汉之间,纷争庞杂,已有百年,当今皇上不肯看到蛮汉反目,生起祸端,可皇上更不肯看到蛮汉互通,附逆部落,违背朝廷,曲大人恰是看破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行事。”
“久而久之,曲览民气尽失,任其坐拥金山,也不敷为朝廷之得了。”说罢,陈富右手端起茶杯,左腕抚着髯毛,望着茶水中文若清幽发绿的倒影有所思虑,缓缓将茶杯放下。
“我如何没看出曲览是个良臣?”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朝廷短长,短长啊。”文若深喘口气,有些语无伦次讷讷自语。
“好你个笑面佛,胡子比头发都长,诚恳欺我幼年无知不成?”文若挤兑剑眉,非常不悦。
“哦,竟是如许!”听惯了官腔的文若对陈富的答复甚是不满,理了一整天账下来,文若早已是腰酸头晕,正想找个下人舒舒气解解乏,他思前想去,决定拿陈富这个故乡伙消遣消遣。
“不错,恰是这五人策动政变,为李唐江山立下不世之功,过后皆被封王,可结局如何?无不死于非命。五王职位,何其显赫?比起曲览,胜其十倍不足,但是惨遭殛毙,究其启事,不不对了根底。一旦这些王公侯爵被迁在外,失了原有根底,就好似猛虎去掉利爪,苍鹰折了双翼,再无威胁,只得任人宰割。曲览也是一样,如若曲览自行认罪,就算皇上龙颜大悦,留他一命,过不准久,朝中大臣就掀会起旧事,参奏曲览诸多罪行,届时曲览再无回旋之力,以是,您所说的这条退路,对于曲览而言,无异于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