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听后,眼神里出现酸楚,他不再说话,走向柜坊大门。柜坊门外还是是车水马龙,人迹繁忙,文若双眼有些潮湿,他望向四周人各有所期的眼眸,仿佛瞥见一根根扑灭的蜡烛劈面而来。乌云一层层碾压过来,飒飒的冷风卷起灰尘,吹掉了门外大红酸的几片绿叶,西江巷深处,伴计收摊的呼喊垂垂被卷入风里。文若深吸口气,昂首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无法思考道:“父亲逼我做事,母亲逼我读书,这些都无可厚非,可十多年来,你们视对方如仇敌,相互不说一句话?究竟是甚么让你们这般形同陌路,那我又是甚么?我到底是不是你们所生?我虽是长史之子,却好生恋慕那些一家三口的平头百姓,为甚么?父亲,母亲,你们到底在想甚么?为甚么你们如此对我?老天爷,我甚么都不要,我只想要父母的体贴,我只想要一个家,一个家罢了啊。”
“偶然清官一定是能吏,赃官也一定不是良臣呐。”陈富亮起袖子,扶着髯毛,看他得意其乐的模样,胸中风云已起。
“甚好。”文若喝茶向来不遵茶道,借着口渴,一杯饮尽,不在话下。饮罢,文若转过甚,嘴里叼着一片茶叶,说道:“富伯,一个位居从二品的多数督兼刺史,一个位居从三品的都督长史,这二人联手,以官谋商,闹得全城百姓民怨四起,日子久了,会不会对父亲的宦途有所倒霉?”
“哦,竟是如许!”听惯了官腔的文若对陈富的答复甚是不满,理了一整天账下来,文若早已是腰酸头晕,正想找个下人舒舒气解解乏,他思前想去,决定拿陈富这个故乡伙消遣消遣。
“这又是为何啊?”文若惊厥道。
“好你个笑面佛,胡子比头发都长,诚恳欺我幼年无知不成?”文若挤兑剑眉,非常不悦。
“制衡?父亲所说?”文若眨着眼睛嘟囔着,仿佛想起甚么似的。
“曲览?哼,那还用说?曲览占地为国,目空法度,搜刮民脂,卖官鬻爵,安南十三州百姓深受其累,苦不堪言,食肉寝皮虽有些言过,但千夫所指总归是有了。”文若不吐不快道。
“要想汇集曲览的罪据,置其死地,那还不易如反掌。”文若神情略显无助回道。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干我何事?”文若胸中羞愤之情尚未褪去,只得强词夺理道。
“只不过皇上也不好管啊。”
“你快说,只不过甚么?”文若的鼻子和嘴连起来就像个小猴。
陈富放下茶杯,眼中暴露一丝惊奇,又刹时被其老道的佛面所粉饰。陈富拧着眉毛,深叹口气,笑道:“并非是少爷藐视了曲览,而是老奴藐视了少爷啊。”
陈富笑笑坐下,对劲地问道:“那少爷可体味曲览大人?”
一阵窜堂风卷起陈富的白须,阵阵风凉拂面而来,陈富眯眼笑了笑,说道:“依少爷看,天下以何为重?”
“少爷思惟迅捷,不愧是长史大人之子,老奴佩服。”
“恐怕少爷只知曲览之恶,不知曲览之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