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隆元年六月,唐中宗李显暴病而死,为皇后秘不发丧,试图篡唐自主。
李光仲这才缓过神,还是面无人色,歉意道:“娘子吃惊了。”
李光仲明显不如许以为,悲观道:“现在府中遍及韦夫人权势,堪比当年老祖宗,何况有过老祖宗的前车之鉴,想要动她,恐怕难啊。”
陈卿嗣听此盛赞,不但不笑,反而唏嘘长叹起来,面色渐衰道:“四年前,公子重俊兵谏,府中大乱,跳梁小丑虽死,韦夫人却成赢家。不说府中,就说眼下,这三年来,武氏翅膀分崩离析,岭南各地李氏力量与武氏残党决死拼杀,仅是交州便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若非鄙人以观海之名诱骗公子至驩州以南,单凭几百黑甲保卫,公子必定难逃此劫。”
陈卿嗣没有理睬杨氏,油灯下翻开账册,那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几月掌下统统金银矿的产出。
李光仲瞳孔微缩,皱着眉头,一动不动望着陈卿嗣,四年的工夫已将他性子中的躁动磨去了大半,此时的李光仲已不似当年那般遇事打动。
裴氏眼中闪现出和陈卿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阵酸楚,口中痴痴道:“国为先,家为后,水冷凝月,浓阳花愈红。”
裴氏早知李光仲身份,只是光仲觉得裴氏不知。裴氏手抚着李光仲背脊,轻叹道:“妾身虽知相公仇家,但妾身想,那罪人定是恶贯充斥,相公既知大仇得报,妾身想,泉下祖宗也得以瞑目了。”
天下大事,风起云涌,朝堂之大,森罗万象。但是,行走在腥风血雨中,路走多了,再大的苍茫,也会有了方向。
此时的李光仲未曾想到,陈卿嗣所说的“府中剧变”,正悄悄逼近。
李光仲:“娘子说得在理,但愿彼苍有眼,佑我府中高低安然。”
李光仲惊魂不决,一把打翻了水碗:“别碰我!滚!给我滚!”
“卿嗣兄,该你落子了。”城西南的草屋中,李光仲正与陈卿嗣避雨下棋。
“公子没有听到城中传言?”
裴氏乔作欣喜,却难掩半晌茫然:“妾身是在想,若都生得男儿,就让他们结为兄弟,如果一男一女,既是青梅竹马,结为姻亲也是功德,若都生得女儿,或许就费事了。”
陈卿嗣嘴角一僵:“公子,难说。”
陈卿嗣早晓得杨氏那一套,恼羞成怒:“别觉得懂些医术就了不得了,我奉告你,要不是当年我救了你,你早就被狗给吃了。”
陈卿嗣望着对街屋顶熊熊大火,狂傲道:“三言两语便道破天机,这是老天爷对我的奖惩?只盼殿下能早日脱身,我也死得瞑目了。”陈卿嗣踱步转头,撑起纸伞,望着家门,久久不入,怒甩衣袖,口中阴沉森嘀咕着:“天下之大,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聊到此处,二人皆是沉默,屋外大雨还是不减半分。
天赋二年,七月,李隆基诛杀承平公主权势,逼太上皇李旦交出兵权。
陈卿嗣不慌不忙道:“敢问公子,先主公在位这五年间,鄙人可曾讲错?”
与城西繁华之所分歧,城东早已是落魄之地,但这里本不该如此荒废。交趾自汉朝起,以多产金,银,象齿,丹砂等宝贵之物闻名,直至南北朝时,仍有外洋客商慕名而来,交趾本为西来商船交集之地,其货通便利,商贾流窜,本是极其发财,单说交趾城池,其城高池深,坚固非常,皆是当时之金银混沙所筑。但是好景不长,隋大业后,天下大乱,交趾西边蛮夷堆积,趁机暴动,簇拥而起,纷繁打劫来往额商贾船队。隋炀帝平乱四方,有力自保,朝廷处所官员自始至终不正视,态度沉默,长此以往,大部分西来商船便改道广州停靠,昔日繁华便垂垂荒凉。自贞观年后,朝廷建立安南都护府,交州多产金银,交邕两州常被蛮夷扰乱,交通不便,朝廷为防六诏偷袭,城中大部分军府都建在城西,城池加固频繁,相对安然,而城东阵势较低,临入海口,每逢暴雨,城中积水便有己尺之高,足可划桨而过,久而久之,交趾城东便成了瘟疫众多的废墟,切当的说,更像是座替活人筹办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