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望着文若孱羸背影,心想竟是这般惊骇,前几日还与之议论‘文墨相依’之事,本日兵变,却不想美人猝死,红颜已逝,为权势而杀妻,为道义而自陨,如此断交之手腕,怎能不令甘泉胆怯?
“是,父亲。”甘泉回过身,大手一挥,令旗舞动,众士卒纷繁让路。浑身染血的文若颤颤巍巍从马车走出,怀中仿佛抱着一人,夜雨当中,甘泉看不清那人脸庞,只得待文若走近后细细察看。
众军士一看,惊奇万分,长史公子怀中之人,恰是两天前嫁到长史府的都护令媛----依墨女人,无人瞪直了眼,猜不透这陈公子来者何意。
就在文若手中宝剑刮破衣衫的刹时,甘泉抽剑,从下而抵,砰的一声,火花四溅,击飞了文若手中之剑,上前大呼道:“文若兄,使不得!衣物若断,可再续之,手足若斩,何故再续?”
“文若,为父熬不过彻夜,你若还认我为父,就替为父完成两桩苦衷。”陈卿嗣说话间,嗓中又咳出一团紫血,溅在文若脸颊之上。
“为甚么,母亲昨日还好好的,本日就会死于非命?”文若瞪着父亲吼怒道。
陈卿嗣话未说完,瞳孔微张,指着文若额头,放手死去。文若见父亲没了呼吸,面色狰狞,死不瞑目,胸中俄然一阵剧痛,肺疾复发,当既昏死畴昔。待到文若醒来,疾病虽褪,可心中无底之痛苦苦没法停歇,文若跪在地上,替父亲双眼蒙去,将父母二人尸身合为一处,叩首大哭,磕得满头鲜血。
文若死力让本身沉着下来,可父母惨死之痛怎会有半晌减弱?文若咬破舌根,点头苦思,越是设法得救,越是不能自已。万般不得,文若双目失神,只得去出塌下藏匿的斧头,紧紧握在手中。
陈卿嗣重咳两声,腹中一口黑血喷出,喘气间,忽觉双眼一片乌黑,胸口顺不上气,自知恐撑不过彻夜。陈卿嗣见文若已失了心智,翻身从踏上滚下,双手艰巨爬到文若身前,重重一记巴掌扇在文若脸上,放声吼道:“为父让你前去姚州,你为何方命不遵?”
“甘将军,请附耳过来,我有一计,不知将军是否愿听?”文若站起家,作揖就教道。
“父亲,孩儿,孩儿会替您完成。”文若抱着母亲杨氏,含泪感喟道。
文若将依墨尸首静置于将台,不顾甘泉问话,直面下跪道:“甘将军在上,文若虽身在长史府,但一向敬慕将军,本日一役,文若愿为马前卒,替将军冲锋陷阵,攻杀都护府。”
文若听父亲遗言,如镜崩裂,整小我仿佛都要碎了。文若双手离开母亲尸身,后退漫步,瘫躺在陈卿嗣面前喊道:“不,不!不可,儿不敢杀父亲,千万使不得啊父亲!”
“莫非姑母就是那西宁王妃?”文若俄然缓过神,声色颤抖道。
“父亲遗命在身,母亲血肉哺养,我毫不会白白孤负?母亲放心,儿不会再寻短见,儿定会治好身上旧疾,每日勤奋苦读,决不偷懒玩懈,今后定要光宗耀祖。父亲,儿定会保西宁王一家承平,但是父亲,您是儿平生最敬之人,你让儿如何下得去手?”
文若只觉双耳失听,面前恍然一暗,神采乌青,自是难以置信,欲言又止,声音沙哑道:“母婚究竟为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