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晨,三人行至荒草丛生的路边,文若取出舆图,与唐生商讨回长安的线路。文若坐在大石边,手握舆图,冒充看着舆图,实际上一向在用余光打量着长发遮面的小童。昨夜事发俄然,王府中烟熏火燎,尸臭满盈,又赶上了不知身份的吐蕃将领,文若一时候也来得及细看这小童的模样。
“若不斩草除根,殿下筹算如何措置?”文若听后,稍显嗔怒,好似面前之人完整忘了前几日父母惨死城破身亡的惨状。文若睁着眼睛,满身紧绷,谨慎后退两步,将樱桃尸身从唐生脚下挪开,以免待会动起手来,有所不便。
那长发小童呜呼一惊,嗝呛连连,顺不上气,含着眼泪,嘴里憋咽着甚么似的,神采非常痛苦。文若见他这般模样,还真是个哑巴叫苦说不出的模样,干脆放开手,退后半步,挡在唐生面前,冲唐生摇了点头,表示无碍。
“陈兄,这孩子无家可归,唉,城池失守,皆是我父子之过,害得百姓家破人亡,这般热诚罪恶,难辞其咎。丢了姚州,我另有何颜面面对皇上,面对姚州百姓?”唐生单膝跪在长发小童面前,苦苦点头,继而问道:“孩子,你另有家人吗?”
唐生点点头,谨慎靠近,问道:“你叫甚么名字?为何会在王府当中?”
唐生眼中悲怆,仇恨道:“等朝廷雄师到了,我定要杀他们片甲不留,以报这血海深仇。”
“鄙人所指并非尸身,而是死者身份。”文若蹲下身,指着一片聚成谷堆般的尸身,说道:“殿下您请细看,我们从城北一起走向王府,这成人尸身上虽染血迹,但其面庞皆是完整,可这些青年小童,却像是先被毁了面貌,再被杀死。”
“陈兄,这舆图上只要这一条路,如果不从岷江北上,如何能到达剑南道?”唐生咬着腮帮苦苦冥思道。
公然,两名身着黑甲的军士走进王府,文弱看其气势,甚是不凡,定是统领一方之将帅。唐生见这二人走进正堂中,持着宝剑,已经做好了搏命一搏的筹办,却见身边那长发小童还是点头不止,仿佛在说这两人很可骇的模样。
“唉,的确惨无人道。”
文若身系父亲和姑母之重托,只得退一步答道:“陈某求之不得,只不过。”文若回过甚去,倍加猜忌地看着面前这个长发小童,说道:“现在殿下固然脱难,但敌军如狼四顾,万不成掉以轻心,姚州成已破,估计敌军将迁民而入,本日坐城而居,此处不宜久留,请殿下立即起家,北上京畿。”
唐生文若不再犹疑,一起跑向西宁王府。到了王府大门,唐生面前除了一片烧了不知几日的大火,甚么也未曾剩下,王府大门昨日光辉残影,就此沦为影象。
文若不假思考道:“世子殿下,这隧道乃鄙人子时所挖,尚未通出城去,只得委曲您在此遁藏几日。”
唐生走上前去,勉强挤出笑容,耐烦问道:“我们不会难堪于你,你这就自行拜别吧。”
唐生仓猝跑进堂中,跪在地上挨个搜刮,抱起此中一具女尸,嘶声喊道:“樱桃,樱桃姐?不要死,不要死啊樱桃姐!”
文若无法皱眉,慨叹这唐生的妇人之仁,恶狠狠盯着长发之人,口气生硬道:“殿下既然自有筹算,陈智便未几言,只不过此人身份可疑,定要扣问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