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对此洒然一笑,端坐在一张由沉星紫檀拼集而成的太师椅上,堆栈装潢再华贵,也拿不出用犀角檀或者鸡血老檀做椅的大手笔,沉星檀木位居紫檀开端,质地相对疏松,光芒纹理远逊前二者,但紫檀夙来发展迟缓,且无大料,平常达官权贵有张檀木椅都得笑得合不拢嘴了,文人骚客对一柄小小檀扇会爱不释手,信赖这张低档紫檀椅子已是堆栈的镇宅之宝。靖安王乳名檀郎,痴爱紫檀程度,只输给小姜泥那位造了一座檀宫的西楚皇叔,赵衡号称非檀不坐非檀不卧,看来并无夸大。
一名王府侍卫要关门,吕钱塘当即作势抽剑。
徐凤年讶异道:“若小侄没记错,金刚子念珠方是千万倍功德,菩提子是最为殊胜的无量数啊。”
她刚巧侧身而坐,身材婀娜,一览无余,女子正在看一本书,翻页时一手撩起鬓角青丝。她美则绝美,风韵尤胜一筹,古典雍容,一如画卷上的仙家仕女。听闻排闼声,她转头,婉约一笑。
徐凤年脸皮厚如襄樊城墙,顺竿子往上爬,腆着脸道:“本来惦记取春神湖上偶遇的一名青州女人,叫甚么来着,记起来了,陆秀儿,仿佛她家的老祖宗是都城里的上柱国老尚书,论家世,倒草率配得上小侄,可本日见过了婶婶,就不去念想了,差了太多。”
徐凤年不客气拉过一条椅子坐下,盯着靖安王妃那张美艳脸庞看了会儿,然后转头朝靖安王笑道:“是小侄莽撞了,那里当得珣哥儿一拜。”
徐凤年一脸无辜,悄悄道:“婶婶,侄儿挑了一帮手珠,稍后便让人送到王府。”
赵衡一笑置之,世子赵珣则已经气得嘴唇乌青浑身颤栗,幸亏他低头站在一旁,在靖安王与王妃身边,格外不起眼。
靖安王赵衡没有起家相迎,念佛结束,挂好念珠,栓在保养极好的双手上,昂首语气温暖说道:“凤年,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叔侄相称便是。”
徐凤年眼神恍忽了下,世子赵珣低头瞥见这一幕,眼中暴虐更甚,敏捷垂首,咬牙不语。靖安王赵衡两鬓斑白,也许是这辈子用去的心机太多,毕竟是老态了,所幸男人气度不以年事而损,但比拟靖安王妃的美人不迟暮,光彩照人还是,多少有些不搭了,本就差了十岁,现在更显老夫少妻。世人只知王妃出自春秋高门豪阀,父亲是西蜀当世通儒裴楷,号称裴黄老,弱冠着名,尤精《老》《易》,超拔世俗,当之无愧的经学大师,裴家门庭残落于春秋不义战,裴楷就义,只余孤女一枚,亡国遗孤入嫁侯门,美人配贵爵,是当时一桩名动天下的嘉话,这些年景了王妃的裴家孤女高墙内,几近没有动静传出墙外。
靖安王赵衡终究起家,徐凤年青轻作揖道别,离房时当然是赵衡先行,本应当是裴王妃随后,再由低了一辈的徐凤年和赵珣殿后,徐凤年景心偶然落了几步,裴王妃性子散淡,加上毫无颜面可言的赵珣急着逃离,变成徐凤年与裴王妃并肩而行,跨过门槛时,这位胭脂评上身在贵爵世家的美人,娇躯一震,瞪大了那双沾满江南灵气的秋眸,一脸匪夷所思望向那口口声声喊她婶婶的年青男人,他,他如何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