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眼神恍忽了下,世子赵珣低头瞥见这一幕,眼中暴虐更甚,敏捷垂首,咬牙不语。靖安王赵衡两鬓斑白,也许是这辈子用去的心机太多,毕竟是老态了,所幸男人气度不以年事而损,但比拟靖安王妃的美人不迟暮,光彩照人还是,多少有些不搭了,本就差了十岁,现在更显老夫少妻。世人只知王妃出自春秋高门豪阀,父亲是西蜀当世通儒裴楷,号称裴黄老,弱冠着名,尤精《老》《易》,超拔世俗,当之无愧的经学大师,裴家门庭残落于春秋不义战,裴楷就义,只余孤女一枚,亡国遗孤入嫁侯门,美人配贵爵,是当时一桩名动天下的嘉话,这些年景了王妃的裴家孤女高墙内,几近没有动静传出墙外。
这像话吗?
徐凤年望向赵衡手中一百零八摩尼珠,啧啧赞道:“王叔公然虔诚信佛,露台菩提子摘下时是金黄硬色,普通高僧握珠几十年,也不过由金黄转淡黄,在王叔手上却已由淡黄变乳白,古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王叔这般心诚,甚么菩萨不肯庇佑施福?”
徐凤年讶异道:“若小侄没记错,金刚子念珠方是千万倍功德,菩提子是最为殊胜的无量数啊。”
嘴上如此说,却没有任何要跟赵珣套近乎的意义,心安理得受了靖安王世子的报歉。
赵衡双指扣住一颗久握退色的露台菩提子,眯眼笑道:“王叔毕竟年纪大了,老是记错,不平老不可。”
他怎敢如此浪荡荒唐?!
徐凤年只顾着深望向裴王妃,落在旁人眼中,天然是浪荡登徒子无礼至极。
徐凤年脸皮厚如襄樊城墙,顺竿子往上爬,腆着脸道:“本来惦记取春神湖上偶遇的一名青州女人,叫甚么来着,记起来了,陆秀儿,仿佛她家的老祖宗是都城里的上柱国老尚书,论家世,倒草率配得上小侄,可本日见过了婶婶,就不去念想了,差了太多。”
宁峨眉点头沉声道:“并未带兵,除了几名亲卫,便只带了赵珣,另有一名女子,仿佛是靖安王妃。”
徐凤年与裴王妃对视,浅笑道:“婶婶真都雅。”
徐凤年一脸无辜,悄悄道:“婶婶,侄儿挑了一帮手珠,稍后便让人送到王府。”
可徐凤年入门后没有去看赵珣以及那位当年只是功亏一篑的藩王,不是徐凤年故作高傲,而是房中阿谁女子太惹眼了。
赵衡一笑置之,世子赵珣则已经气得嘴唇乌青浑身颤栗,幸亏他低头站在一旁,在靖安王与王妃身边,格外不起眼。
靖安王哈哈笑道:“早就传闻凤年与我一样崇佛,公然不假。珣儿便不可,至今还认不得这是露台菩提子。客岁大寿,珣儿自作主张送了串核桃念珠给我,虽说每一粒核桃都雕镂有六位罗汉,但不知《佛说校量数珠功德经》记录念珠材质分歧,持诵修行时所获功德大有分歧,核子不过二倍,铁五倍铜十倍莲子万倍,手中菩提子倒是千万倍,凤年,你说如果你,是要那山核桃的拴马索,还是王叔手中的这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