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回到府上,在堆栈与徐凤年夷易近人的靖安王疏忽不计其数见面即跪的仆人,穿堂过廊,邻近一座佛堂,赵珣沉默回身拜别,赵衡进了敬奉有一尊紫檀地藏王菩萨的暗淡大殿,裴王妃踌躇了一下正要回身,靖安王赵衡手中本就缺了一颗菩提子的念珠轰然断裂,珠子砸落在沉寂殿堂白玉地板上,刺耳阴沉,亲手毁去这一串拴马索的赵衡再无半点讳饰,一脸狰狞死死盯住王妃,咬牙切齿道:“站住!不要脸的东西,是不是再与那徐瘸子的杂种多说几句,你就要连魂都丢了?!”
鱼幼薇摇了点头。
骑马到城门,上了城楼,才知龙虎山几名看管垂钓楼的老羽士已经分开襄樊,本来那张天符已经自行烧毁,难怪襄樊城内百姓大家一派喜庆,徐凤年登上垂钓台,城门校卫无人敢拦,入了巍峨城楼,徐凤年在打量城内规格,鱼幼薇则望向浩淼春神湖,徐凤年向宁峨眉就教一些如果攻破襄樊城门后该如何停止巷战的题目,宁峨眉是光鲜的马战将领,进入北凉军旅后多在边疆上以北莽蛮子的头颅积累军功,两边交兵,多是平原上的对垒角力,对于世子殿下扣问的攻城战,宁峨眉只能说些从老卒那边听来的外相,所幸徐凤年仍然听得出神,偶尔点头一下,碰到不解处,总要刨根问底,半吊子巷战的宁峨眉不免要跟世子殿下大眼瞪小眼。
慢行出了瘦羊湖,徐凤年骑上吕钱塘牵来的骏马,马统共只要五匹,干脆利落地就没给鱼幼薇单独乘马的机遇,上马后代子殿下抱美人,美人抱白猫,成了街上一道养眼的旖旎风景。
靖安王生出无穷讨厌,背对着这名看了十几年都未曾看清澈的女子,生硬道:“滚!”
裴王妃不看如狼似虎的靖安王,只是凄然望向那尊官方歌颂一件法衣铺大山的地藏王菩萨,冷酷道:“我怕死,以是才嫁给你。”
壮如熊罴的大戟宁峨眉身材一震。
靖安王赵衡神情一滞,眼中再无阴鸷,蹲下身,伸手试图抚摩王妃的面庞,柔声道:“苇儿,本王弄疼你了没?”
鱼幼薇低头不语。
鱼幼薇轻声道:“因为我晓得那些口口声声不事贵爵不种田君王下诏我独眠的文人,都是君王下诏便癫狂的人。那些自称要一剑当空惊老龙的酸秀才,则实在是杀鸡都不敢的人。我能与他们谈甚么诗赋?”
靖安王府出来的那驾马车看似粗陋,实在别有洞天,内壁尽是上等檀木贴就,放了一只羊脂美玉底座的鎏金檀香炉,裴王妃上车后,放好那本《头场雪》,双腿曲折叠放,饱满圆臀枕在腿上,纯熟伸手焚起袅袅檀香,默不出声。靖安王赵衡与世子赵珣相对而坐,赵衡闭目转动只剩一百零七颗菩提子的念珠,不管多大的事情,靖安王定要诵经结束才睁眼,即便晓得父王如老衲入定,赵珣仍旧只敢用眼角余光去瞥名义上的娘亲,庞大一瞥便收回,不敢再看。靖安王念佛百声千千声,比及睁眼,已经邻近王府,平声静气说道:“珣儿,晓得错了吗?”
————
出门后徐凤年善解人意问道:“瘦羊湖赏过没?”
赵衡被她这个遁藏行动给完整激愤,一巴掌挥去,将贵为王妃的她扇得整小我扑在阴凉地板上,蓦地起家痛斥道:“姓裴的,你比死人还死人,既然你有这般骨气,如何不去死?!当初为何不陪着你阿谁爹一起就义?投井?王府有大小六十四口井!吊颈?本王这些年犒赏了你多少锦缎绸绫!撞栏?王府那边没有!放心,你身后,本王必然替你风景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