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奔驰,终究令他有些疲惫了。
之恺鼻尖微酸,上前一步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猛扫见角落里半蹲着一人,之恺侧目瞥去,一下子便怔住了。
之恺蓦地抬眸,只一霎,便微微侧首,姿势生硬的避开他的焦灼目光,半晌,方悄悄点头……
严逸也不勉强,原地止步,举眸直视火线,“你另有很多事要措置吧?”
他该当是特地来给父亲送东西,约莫也刚到不久,手边揭开的食盒里,汤药还是热气腾腾的。转首望向之恺时,乌黑的瞳人里神采庞大。
他说罢抬腿要走。刚迈出两三步,却闻声严逸在身后道――
严逸一怔,旋即嘲笑道:“那你的手呢,可还能动?”
“你……有甚么……需求我帮手的么?”
两人一起闷声而行,皆无言语。
他还想说点甚么,这时严逸却排闼出去,道:“爹爹,牢头催得紧,在外头一向嚷着说时候到了。”
他长叹一口气,“至于……袁尚书,如殿下所知,贰心存私念,企图过分较着,露了锋芒。东宫必会借题阐扬,以重创袁氏的权势。”
严富令转头对严逸道:“去外头守着,我有话要对二殿下说。”
严富令看出他的打量,笑道:“殿下不必惭愧,老臣统统都好,并未曾受过廷杖之辱。想来将来即便科罪,也最多撤职放逐,不会有性命之虞。”
他不好回绝了严富令。而这厢,严逸也是半推半就的,拖拖沓拉的替他开了门,冷静跟在他身后出了去。
严富令有力的笑了一下,“袁尚书有私心不假,但他的态度,老臣倒是附和的……”
严富令一身青灰色粗麻布衣衫,微微佝偻着背,正盘腿坐在一张陈旧草席上,捧着心口一声连一声的猛咳。
他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不由有些接不上气来,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剧咳。
之恺快步上前,吃紧唤道:“严大人!”
严富令喝了几口药,缓了缓气,便挣扎着要起家见礼,之恺那里会让他起来,赶紧扶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归去。如此离得近了,方才瞧见他本来刚正的两颊凹下去很多,鬓边似也斑白了好些,只头发髯毛还是一丝不苟,身上倒也未见较着的血痕和皮肉之伤。
严富令喟然长叹。
该找谁去弄清楚呢?
之恺便也笑了,轮着拳头朝他走了来,“要不要再尝尝?”
话已至此,他如何还会不懂?
他只得坐返来,问:“严大人,那谭氏……到底做了甚么?”
动机一转,贰心中已有判定,手中缰绳一收,掉转马头去了大牢。
之恺迫不及待的排闼踏入。
严逸也未几问,应了一声,便起家躲避。
彼时都城方才入夜,十里长街华灯初上,绮靡喧哗,暴躁还是。
之恺遂被晾在一旁,不觉有些难堪。
严富令说到痛心处,不觉以手摁紧前胸,字字铿锵,冲动得连连喘气。
之恺有些无所遁形……
严富令言语中掩不住的焦炙,决然抢白道:“皇上如本春秋鼎盛,自是看得住一时,那以后呢,太子总得独当一面!”他迟疑半晌,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殿下平日收敛锋芒,不问世事。老臣虽鄙人,却也能观出唯有殿下方可承皇上当年之派头,退可辅弼东宫,进――可取而代之!”
可牢里哪会有水?
严逸话说得吞吞吐吐,到底还是别扭的,不过也普通,之恺晓得……本身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