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富令微微闭目，“还能做甚么，不过就是捏造证据，编造情由罢了。永定侯为了这事，特地从陇西急赶至都城，要求东宫庇护……便使那些告密、作证，乃至审理过此案的相干人等，一一遭到惩办……”
清冷星月、熹微烛火，光怪陆离的映照到这三尺之地；窗下寥寥的稀少光影，竟刺得人眼中涩然，心潮难平……
严富令不置可否，“那殿下如何对待永定侯呢？”
该找谁去弄清楚呢？
监狱四周堵着丰富密闭的砖墙，冷森森的，将统统声响尽数压抑在了里头；却在靠近天花板的处所，凿出一扇小窗来，开得极高，又极小，稀稀落落的漏进几点迷茫的星光。
严富令连连嘲笑，“皇上为磨炼东宫手腕，事事都交由东宫决策。而东宫现在鱼龙稠浊，妖孽横行，个个虎狼之心，内心想的、争的，都是一己私欲！太子殿下自小便为储君，别无争锋，生于顺境善于顺境，养出本日这般温吞的脾气，换作浅显人，或还能算是好脾气；可为君为帝，却如何镇得住那些各怀鬼胎的臣僚？”
之恺蓦地抬眸，只一霎，便微微侧首，姿势生硬的避开他的焦灼目光，半晌，方悄悄点头……
可牢里哪会有水？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奔驰，终究令他有些疲惫了。
之恺听不下去，“砰”的一拳重重砸向草席――
他不好回绝了严富令。而这厢，严逸也是半推半就的，拖拖沓拉的替他开了门，冷静跟在他身后出了去。
想来，实在是莽撞得很。
他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不由有些接不上气来，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剧咳。
是下旨捉人的天子、太子，还是被拘在监察院的袁光正？
他不欲接下去，遂绕开话头：“严大人，此事必定事出有因。太子不至昏聩至此，再不济，也总有父皇看着……”
他与父兄有芥蒂，没有万不得已的事情，便不欲相见；但是袁光正袁从铭之流，又心存了不堪的筹算，即便问了，必也只能得些个似是而非的片面之词，反倒叫人更活力。
严富令转头对严逸道：“去外头守着，我有话要对二殿下说。”
之恺点头，“大人问话便问话，切勿作这般的假定。”
之恺略想了想，便道：“我与谭宇文有私怨，对永定侯却不甚体味。但是父为子纲，上行下效，能出这般败家子孙的，想必永定侯百年基业，传至本日这一脉，当已是气数不济了吧。”
朝中大员各自脾气，他约莫晓得一二，但是各方权势之庞大奥妙，对从未曾涉足朝政的之恺来讲，天然也是防不堪防的。
之恺持续冷酷看天，“那是天然。”
严富令喘着粗气，右手抚着前胸，乍见了他，一时也是不测，片刻，方略略点头，衰弱笑道：“殿下……返来了。”
严逸一怔，旋即嘲笑道：“那你的手呢，可还能动？”
严富令缓了缓，苦笑道：“罢了，又不是家里，哪会有一应全面的物什。不劳殿下挂记，过一会儿便好了。”
严富令皱了皱眉头，“晓得了。”转头对之恺道：“殿下归去吧，不必担忧老臣，反正老臣有这张老脸，何况这案子本相如何，东宫也心知肚明，不会真的难堪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