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来过了，只是当时您正在甜睡，我等了一个时候……见您还未醒，就走了……”
“你知不晓得，你现在在说些甚么？”那衰老的声音像是从唐员外胸膛深处挤压而来的。
“好了，你们让开吧，让蜜斯出去。”唐夫人温润清脆的话语在身后响起。两个丫环转过身去，见唐夫人已站在了身后，便都点了点头，退到了两端。
“父亲，您真的……”
唐员外笑道：“如何？还未嫁女儿就要舍不得了？”
唐员外连喘着气，靠在枕上很久以后，才平复了下来，烛影当中，他瞟了一眼嫡妻，缓缓道：“我今早上，说的话有些过了，你还要莫活力的好。”
“老爷为何如此笃定呢？万一那容公子只是……”
唐谷溪眉头微皱，深思半晌，咬咬牙道：“父亲，您平时走南闯北，不是净做一些丝绸瓷器的买卖吗？可除此以外……您另有没有做其他买卖？如果……如果真和朝廷扯上了干系，还望您能……”
唐谷溪急喘着气，站在门口望着屋内的母亲，胸脯一起一伏，玉茗在她身后怯懦地低下了头，扳着两根手指默不出声。唐谷溪和母亲相对很久，最后咬了咬牙，开口问道：“母亲为何派人守在门口，是防着我出来吗？有甚么事是不能让我听到的？”
“好了，比你气死我得好。”
唐夫人悄悄点了一下头，待唐谷溪退出房间后，一向沉默的她终究将头抬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凝睇唐员外，眉头微锁着，很久才开口道：“老爷，您瞒得过溪儿，瞒不过我……”
“爹，我虽从未见过太公和伯父，但是自小便传闻了他们的事。父亲，莫非……您忘了他们是如何死的吗？”
唐夫人手中的那把青花瓷勺，就在方才的一刹时，竟也从指尖悄悄滑落了下去，落在地上成了边沿清楚的两半。比起方才那茶杯的狠恶破裂，这道响声倒显得清冽纤细，但又因为现在的分外温馨，使那一声响增加了格外的震惊和惊心。
唐员外眼角斜了斜，看了一眼她，不由迷惑问道：“你……你真这么想？”
“夫人莫怪，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且只对他一人说了。”唐员外安抚她道，“你想啊，那容公子向来崇尚习武之人，我们溪儿技艺也并不算差，如果是以而失了武功，那容公子想必是接管不了的。我便赌上这一把，如果成了即好，不成……也罢……”
“那是天然！你莫要忘了，公孙侯爷但是当朝最为得盛的官侯，恩宠天下，府兵与主子都只在宫中之下，举国权贵无人能比啊！当然，我与你乃溪儿生身父母，要去见她天然轻易很多……”
唐员外目光由火变冷，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本日我昏睡一天，你作为后代，可否来看过为父一眼？”
“我劝你还是不要担忧，再远又能远到那里去？就在这一城当中，难不成还要嫁到天涯天涯去？”
唐夫人眸光微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都晓得了，那也不必坦白些甚么了……你出去吧。”
暗淡的书房内，已经早早点起了灯。唐员外不知是醒是眠，只是紧闭着双眼平直躺着，气味安稳悠长，唐夫人走出去后，在门前远远忘了他一眼，深思半晌，便走了出去，坐在了病榻中间。
两人来到唐员外床前，唐夫人不急不缓地坐了下来，见唐员外满脸迷惑地望着她，她正欲开口时，就听立于一旁的女儿说道：“父亲，女儿可否问一问，您比来都在做甚么买卖？都在贩运甚么商货？请父亲照实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