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礼者养也。刍豢稻梁，五味调香，以是养口也；椒兰芬苾，以是养鼻也；砥砺刻镂，黼黻文章，以是养目也；钟鼓管磬，琴瑟竽笙，以是养耳也；疏房檖貌，越席床笫几筵，以是养体也。故礼者养也。
三年之丧，何也？曰：称情而立文，因以饰群，别亲疏贵贱之节，而不成益损也。故曰：无适不易之术也。创巨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三年之丧，称情而立文，所觉得至痛极也。齐衰、苴杖、居庐、食粥、席薪、枕块，所觉得至痛饰也。三年之丧，二十蒲月而毕，哀思未尽，思慕未忘，但是礼以是断之者，岂不以送命有已，复活有节也哉！凡生六合之间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莫不爱其类。今夫大鸟兽则失亡其群匹，越月踰时，则必反铅；过故里，则必盘桓焉，鸣号焉，踯躅焉，踟躇焉，然后能去之也。小者是燕爵，犹有啁焦之顷焉，然后能去之。故有血气之属莫知于人，故交之于其亲也，至死无穷。将由夫愚陋淫邪之人与，则彼朝死而夕忘之；但是纵之，则是曾鸟兽之不若也，彼安能相与群居而无乱乎！将由夫润色之君子与，则三年之丧，二十蒲月而毕，若驷之过隙，但是遂之，则是无穷也。故先王贤人安为之立中制节，一使足以成文理，则舍之矣。
三月之殡，何也？曰：大之也，重之也。而至隆也，而嫡亲也，将行动之，迁徙之，离宫室而归丘陵也，先王恐其不文也，是以繇其期，足之日也。故天子七月，诸侯蒲月，大夫三月，皆使其须足以容事，事足以容成，成足以容文，文足以容备，曲容备物之谓道矣。
君子既得其养，又好其别。曷谓别？曰：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者也。故天子通衢越席，以是养体也；侧载睪芷，以是养鼻也；前有错衡，以是养目也；和鸾之声，步中武象，趋中韶护，以是养耳也；龙旗九斿，以是养信也；寝兕持虎，蛟韅、丝末、弥龙，以是养威也；故通衢之马必信至，教顺，然后乘之，以是养安也。孰知夫出死要节之以是摄生也！孰知夫出用度之以是养财也！孰知夫恭敬推让之以是养安也！孰知夫礼义文理之以是养情也！故交苟生之为见，若者必死；苟利之为见，若者必害；苟怠惰偷懦之为安，若者必危；苟情说之为乐，若者必灭。故交一之于礼义，则两得之矣；一之于情性，则两丧之矣。故儒者将令人两得之者也，墨者将令人两丧之者也，是儒墨之分也。
但是何故分之？曰：嫡亲以期断。是何也？曰：六合则已易矣，四时则已无矣，其在宇中者莫不更始矣，故先王案以此象之也。但是三年何也？曰：加隆焉，案使倍之，故再期也。由玄月以下何也？曰：案使不及也。故三年觉得隆，缌麻、小功觉得杀，期、玄月觉得间。上取象于天，下取象于地，中取则于人，人以是群居和一之理尽矣。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文者也，夫是之谓至隆。是百王之所同也，古今之所一也。
故情貌之变，足以别休咎，明贵贱亲疏之节，期止矣。外是，奸也；虽难，君子贱之。故量食而食之，量要而带之，相高以毁瘠，是奸人之道，非礼义之文也，非孝子之情也，将以有为者也。故说豫、娩泽，忧戚、萃恶，是休咎忧愉之情发于色彩者也。歌谣、謷笑、抽泣、谛号，是休咎忧愉之情发于声音者也。刍豢、稻梁、酒醴，餰鬻、鱼肉、菽藿、酒浆，是休咎忧愉之情发于食饮者也。卑絻、黼黻、文织，资麤、衰绖、菲繐、菅屦，是休咎忧愉之情发于衣服者也。疏房、檖貌、越席、床笫、几筵，属茨、倚庐、席薪、枕块，是休咎忧愉之情发于居处者也。两情者，人生固有端焉。若夫断之继之，博之浅之，益之损之，类之尽之，盛之美之，使本末终始，莫不顺比，足觉得万世则，则是礼也。非顺孰修为之君子，莫之能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