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不断抽打在行的迟缓的人身上,长风自悬底卷上来,收回呜呜的悲鸣声。
哭喊声从崖底的白雾当中传来,好久,才听到尸首落地时传来的噗噗声响。
常牧风胯下黑马刚一踏上劈面的断崖,身后便传来霹雷隆一声巨响,再看时,吊桥已被从中间一截为二,拖拽着来不及逃窜的破军楼余部,向着长风崖底飞坠而去。身边跟从他跃上崖来的,仅剩二十余骑。
嗖嗖嗖的箭雨当中,那些女丁毫无惧色,有些身上中了箭另有口气的,也未曾有半点松弛,只使出了最后一丝力量,没命地咬磨着麻绳,只图跟破军楼同归于尽。
常牧风面无神采,也不管部下是否过分,只顾骑着黑马远远地行在前面。
“作孽啊,当初红莲教烧光司徒家粮店时,可曾想到现在的景象?”
吊桥用粗比手腕的麻绳连累,脚下铺了厚厚的浸油松木板,马队行在上面,收回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好!”
目睹手腕粗细的麻绳就要被那群疯女人咬断,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常牧风眉头一皱,再不管步队前面行至吊桥中间无处可去的部下,只朝前队大呼一声“跑”,便率先策马向着对岸奔驰而去。
常牧风眉头紧皱,目光从谷底拾起,举头望向了劈面的狼渡山,山半腰中骠骑堂里的大火正烧的旺,滚滚黑烟直卷天涯,暗淡了长空。
……
咯吱,咯吱。
破军楼中有人大呼一声,手中长弓已挽,一柄利箭嗖的一声向着老妇射去,正中后心。
而常牧风,却像是一个妖怪,一副毫无豪情的躯壳。
为制止饿殍尸身腐坏产生瘟疫,澜沧盟派了几辆马车,四周网罗着饿死之人的尸首,抬上马车,一并拉到城外的乱葬岗里埋了。
常牧风身后,被两行马队夹在中间的是骠骑堂内掠来的一众女丁,上至穆铁铮七十岁老母,下至不到四岁的孙女,个个身披枷锁,七十又三人被铁链连在一起,有气有力地行在步队中间。
千里之遥的玄阳城外,狼渡山口的大道上,破军楼的一队人马正缓缓出山。身着软甲的常牧风骑马行在最前,横在马脖上的天瀑剑上挂着一只白布包裹,包裹被血氤透,正滴答滴答地滴出血来。包裹里装着的恰是燕北骠骑堂少堂主穆飞的人头。自从穆铁铮在前次武林大会中殒身火海,他便代替父亲的位置,做上了骠骑堂的头把交椅。
街道之上到处可见瘦骨嶙峋、端着破碗向行人讨要吃食的灾黎。
“甘愿做了这长风崖下的知名鬼,死也要死个明净!”
本来热烈繁华的朱阳城已是一片凋敝。
接着,便拉低了大氅,低俯下身材,抓紧了天瀑剑和穆飞的人头,驾的一声,极速朝着玄阳城的方向驰去。身后二十余骑,目睹楼牧行远,也不再管崖下同袍的身后事,接踵策马直追而去。他们深知,常牧风与先前的薛楼牧大不不异,薛楼牧向来看中同袍之谊,是拿他们当兄弟的。
行在两端的马队被一具具尸首所阻,没法行至中间制止,看到最后,竟然被那凄绝的场面合慑,弓箭手也忘了放箭。
在将最后一具尸身掀上马车,堆到尸山上后,一名海员一边往尸山上浇着火油,一边感慨。
“哼”,他嘲笑一声,沉吟道:“谁让你们不听话呢!”
“要我说,那滇王慕容端才是作孽,守着那么大的财产,滇王府中米面成山,适逢如许的乱世,竟然不开仓放粮,倒是我们段盟主还曾大发善心,施过几次稀粥!他就不怕把朱阳城内的灾黎逼反了?”另一名海员扑灭了尸堆,轰的一声,大火冲天而起,惊飞了鸦群,呼啦啦一片向着天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