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死,他那师兄常牧风才是最该死的。
“那邻居家的小孩来抢你姐姐的东西,你帮姐姐还是帮别人?”
梵衲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来来来,如何会不来呢,故事才刚起了一个头,好听的还在前面呢。”
段非烟袖着双手微微一笑,听他又道:“那一站,朱阳城全民皆兵,妇孺老幼没有一个孬种……”
梵衲见那几个孩子难缠,不免加快了脚步,呼地一个腾挪,将孩子们甩到了身后远处,大步流星向着城门外走去。
他行动盘跚,身上工夫早被师父废了,那里是那群百越人的敌手?
段非烟长叹一声,春暖还寒,她禁不住拉了拉衣衿,轻咳了一声。
此时,却听不远处有人来报:“禀盟主,那昆吾江水域的于满江又不顾死活,偷偷用私船载客了,您看,要不要派些人去烧了他的船队?”
现在,他应当早就沉入海底,白骨也被沙鱼啃得整齐不齐了吧?
她还是经常想起那一日,他扛着一把破剑将楼月生打下擂台来的景象。他那么聪明,工夫又高,怎会那么等闲就死亡外洋呢。
宇内四阳侠肝豪胆,外洋九江家国大义。
澜沧盟段府的大门口上任盟主在时滇王所赠的那副春联早已换下,换成了昭文帝的御笔亲书――
常牧风天然得空他顾,尽管手起掌落,拍碎一只只越人脑袋后,发令将残存人马聚于一处,筹办与簇拥而至的百越人决一死战。此时,却听霹雷一声巨响,燃着熊熊大火的澜沧盟头船竟然径直撞了过来。船首之上早已被烧焦了的段玉桥,化为白骨的双手当中仍然紧紧握着新锻造的狂澜刀。
梵衲长叹一声,微微坐直了身材:“那两个少年嘛……”
目睹通天大火就要吞噬全部舰队,本来停在远处观战的澜沧盟也坐不住了,只听澜沧盟主一声大吼“杀越狗啊”,便批示着澜沧盟的头船率先向着火海当中冲去。那一去,便再也没有返来。
“唉……”
……
女子摘了一枚玉兰花瓣捻在手中,心道,八年前那场海战,昆吾江的人也死伤过半,却没能有幸像澜沧盟这般获得昭文天子亲封,现在,便算是澜沧盟对他们的赔偿吧。
提到那位戴象骨面具的奥秘人,梵衲兀自点头笑了一下,自从八年前霞岚湾一别,他便再未与他见过。
彼时,常牧风已经身遭数创,身下的楼船也已半数沉入海水当中,附骨之蛆般的百越人用铁钩绳索接二连三地登上船来,船面之上尸首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常牧风固然武功高强,又不住地吸食忘忧散提气,可仇敌毕竟太多,战至拂晓非常,早已经是力量不济,勉强保持了。
春暖花开,柳絮儿飘飞的季候,南城根的一家酒坊外,一名头发斑白破衣残履的脏梵衲,正靠在墙根,晒着太阳,哈欠连连地给围了一圈的小朋友讲故事。
“爷爷明天还来给我们讲故事吗?”
“燕小兄弟恐怕早已不在人间了吧。”
想起八年前的景象,梵衲还是唏嘘不已。
沈雪吟一面挥脱手中长鞭卷飞身边蝼蚁,一边朝着这边大喊:“常牧风,本日便要取你狗命!”
小男孩终究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梵衲微微一笑,见他眼睛始终盯着那把木剑,便将木剑拿起来,重新递回了他手中:“仇家是杀不尽的,只要他怕了你了,也就不敢再来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