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有更首要的事要做。
他摆布张望了下，俯下身靠近柳希月，抬高声音道：“今个儿早晨从护城河里捞起来个女人，满身都泡肿了，要不是头儿眼尖，认出来那腰间玉坠，才晓得这女人是相府家的二蜜斯，将来的太子妃！立马就把这事儿报了上去……不出一时候大理寺、都察院就派人来衙门里，你是没见到那阵仗，进门直接点了名要你去查案，这但是你戴罪建功的好机遇！”
柳希月躺在最里的牢房内，乌黑的长发混乱地散落在杂草上，手腕上挂着比她手臂还粗的铁链，身上密密麻麻满是鞭痕，皮肉绽放，发黑的血渍渗入破裂的囚衣，像是一朵朵妖异的花。
这十六常日里低眉扎眼的，如何本日还使唤起他来了？
“你笑甚么？”十四皱眉盯着她，“这可不是打趣的时候！你还想不想活了！”
这是她。
柳希月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小寺人，冷声叮咛：“去取我的皮手套来。”
男人长相浅显，人称十四，本日身穿捕快官服，腰配黑刀，手拿烛台，居高临下冲柳希月叮咛：“十六，刑部尚书点名要你去办差，你随我去一趟。”
“晓得了。”柳希月缓缓收了笑，艰巨地站起家，冲十四扬了扬下巴，“去给我拿套新衣服来。”
屋内正中站了四名圣上的贴身寺人，都是原身的老熟人，正中阿谁是圣上的亲信马总管，专管分派任务传话的。
桎梏一卸，柳希月顿时感觉轻松很多，略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腕，回身走向屋正中的棺椁。
八月十三这晚，无星无月，淅淅沥沥地下着细雨。
立即有人上前，替柳希月解开枷锁。
暗处背手站着两名中年男人，这两位也都是熟面孔，一名身穿府尹官服，是男人口中的头儿，京兆尹贺广宗，另一名穿戴玄色官服，神情严厉，眉头紧皱，是刑部尚书章明岳。
“愣着干甚么？”柳希月拧了拧眉。
柳希月扬扬双手，神采淡淡：“带着枷锁，行事不便。”
十四：“……”
柳希月缓缓坐起家，昂首望向来人，挑挑眉：“尚书大人要我一个死犯人办甚么差？“
章明岳眉头皱得更紧，没有说话，只挥了挥手。
——
“衣不蔽体，成何体统，如何为大人们办差？”柳希月不紧不慢地睨他一眼，看了看手上的肮脏，“再打盆温水来，水温不能太凉，也不要太烫。”
小寺人愣了愣，错愕地看着柳希月。
小寺人目光望向马总管，见他没有辩驳的意义，这才承诺一声，低头退了出去，取了皮手套来。
十四点头感喟：“不是她另有谁？柳相已来认了尸，在衙门里就晕了畴昔，真是不幸，任谁会想到，那样的天之娇女竟然会从护城河里捞起来。”
柳希月似笑非笑：“柳相家二蜜斯柳希月？”
但被十六这眼睛盯着，让他只觉有千斤压身，辩驳的话如何都说不出口。
一个女人躺在棺椁中，身上穿戴宝贵的软锦绸衣，乌黑的长发如被水渗入的锦缎，将紫青的脸覆住大半。而那张脸虽只暴露一半，仍能看出其惨状，五官泡得肿胀，青中发白，已看不出本来的脸孔。
见柳希月这反应，十四眉头紧皱，吃紧提步跨进牢房。
谁会信赖，她就是相府二蜜斯柳希月？
但又不是她。
诏狱内阴气森森，冷风裹挟着泥土腥气，与氛围中浓厚的血腥味、霉臭味交缠在一起，恶臭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