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弘历心不在焉的应着,像是在回应她的话,又像是在回应外头的鼓点声。
纯贵妃回过神来,快步迎了出去:“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鼓声不比琴音,这么个俗物,老是在人满为患的处所呈现,比方戏台,比方舞狮,比方灯市花节,弘历俄然长身一立,朝窗口走去,推窗一望,只见夜空当中缓缓飞起一只孔明灯,明灯若火,又似天空中最敞亮的一颗星斗。
灯火摇摆,柔嫩的橘黄色光芒倒映在弘历脸上,他微微一笑:“不是你用心引朕来的吗?”
其他宫人转头一看,也纷繁跪了下来:“主子恭请皇上圣安!”
手指悄悄敲了敲椅子扶手,弘历似笑非笑道:“新晋妃嫔?”
说完,她从弘历手里夺回最后那只孔明灯,双手一放,孔明灯如同一只庞大萤火虫,自她手中悄悄浮起,游向夜空。
也不知是放鹞子的人俄然松了手,还是鹞子俄然断了线,它在空中摇摇摆晃了一阵,俄然落了下来,坠在弘历不远处。
“走吧。”弘历将鹞子收起,“去延禧宫。”
明月挂在天上,中间还浮动着无数孔明灯,灯火浮动,鼓声点点,此情此景,美不堪收,可弘历却不看一眼……
宫女寺人们簇拥在院子里,争看天空中的孔明灯。
宫人送了茶上来,纯贵妃接过,亲手送到弘历身前:“皇上,您上回落的棋子,臣妾已想出破解之道了。”
“可惜她不是个男人。”继后笑道,内心又补了一句,可惜我不是个男人。
“你们在干甚么?”
歪了歪头,魏璎珞奇特地看着他:“皇上不是去了钟粹宫吗,如何又来了?”
璎珞嫣然一笑:“皇上真会谈笑,臣妾不过穷极无聊,做了几只孔明灯取乐罢了。”
弘历:“奉告纯贵妃,朕明日再去看她。”
此事不但干系到后宫清誉,还牵涉到赈灾抚恤等事,多多极少也算得上一件事,弘历放下笔道:“走吧,去钟粹宫看看!”
弘历拨弄了几动手里的孔明灯,果不其然,里头收回奇特声响,初听时是鼓声,但模糊又有筝声混在里头。
弘历在一个处所留得久了,去往其他宫的时候天然就少了,钟粹宫日渐冷僻,承乾宫也半斤八两,珍儿恨道:“甚么成心机,就是生了根七拐八绕的毒肠子!”
可惜她们两个不是男人,只是后宫的妃子,斗来斗去,也如蟋蟀一样,离不开这方寸之地。
——弘历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缠,密切无间。
弘历忽一摆手:“朕另有事,下回再说吧!”
弘历的嘴角忍不住向上一翘,她的字是皇背工把手教的,她的画是他手把手教的,哪能认不出来?
纯贵妃瞪她一眼,怪她说话不吉利:“皇上说了明天要来,那就必然会来。”
弘历却不是来与她会商棋道的,他笑道:“你说宫市一案已查清,朕想听听到底如何回事。”
说完,也不转头看她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出宫门。
“皇上驾到!”
他走到那里,那里就是夜空的中间。
一只五彩的鸳鸯鹞子,尾上挂着一只金铃铛,跟着风声叮叮铛铛。
琴棋书画,管弦丝竹,梅兰竹菊,风雅之堂。
一只又一只孔明灯升起,挂在空中,汇成一条灿烂银河。
御花圃里,不知何时已经聚了一大群宫女寺人,此中一个刚要开口,俄然瞥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过来,吓了一跳,缓慢跪在地上道:“主子恭请皇上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