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两人甫一出舱,刹时便吓了一跳,谢姜头上戴了貂帽,身上狐皮袍子裹的严严实实,见了两人,忙抻手扒开貂毛围脖道:“两个小的在屋子里闷的慌……不如让阿父阿娘先归去安息,我们坐了船游河。”
司马氏拿动手套研讨了半晌,不由抿嘴笑:“怪不得老夫人赞她心机小巧剔透……连这类东西也想得出来。”
赵凌仿似反应不过来。
因当时拿不准王夷吾是甘心投奔还是另有隐情,是以他按下不动。只等霍延逸出了妆南城才派人跟踪查探。
冰天雪地里,河岸上积雪盈尺,河上亦是白茫茫一片,如何过河?
马车闲逛起来,而后车轮碾了积雪,收回“喀嚓喀嚓”的微响。
这类态势……便是默许。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前头马车停下,背面一溜儿车队亦是停了。九公子上前淡淡王盎揖了礼,便扭过脸叮咛铁棘梦沉扶两人上船。
过了半刻,马车一晃,远山低声道:“公子,大夫人……到埠口了,要下车么?”
司马氏不由苦笑:“这还真是……唉!”
极目远眺了一会儿,九公子淡声问:“有甚话,赵郎君无妨直说罢。”
当时在妆南城里,九公子猜想霍延逸身边儿一个是周祥,别的一个捂得密不通风的是六爷王夷吾。
司马氏刹时明白过来。
过了一会儿,司马氏转了话头问:“封王之死,是你做的么?我传闻……。”
北风吼怒而过,吹得船帆鼓鼓涨涨,一时猎猎做响。
这会儿司马氏问起来,九公子稍一思忖,便淡声道:“族里不允大葬七叔,六叔父便去买上好楠木棺装敛七叔父。只他订棺椁这家,不巧恰是霍廷逸的暗桩窝点。”
“阿娘毋需担忧。”
这边儿司马氏早围过来:“我抱他玩一会儿,让你阿父下去。”
司马氏只能点头苦笑:“此人争权争权,到最后争了个众叛亲离,连性命都丢了,唉!”
车外北风吼怒,车里倒是暖意融融。
岸上有雪,雪下有冰,但是……冰厚不及两三指。
九公子斜身向后,待舒舒畅服倚了车壁,方懒洋洋开口:“是王后下的手。”说了这句,略勾了一侧唇角儿,调侃道:“他想将权益尽握掌中,殊不知底下诸多世家早已是惶惑不安。这些人早存了要换“人”的心机,而大王子……正合世人意。”
两人低声细语,谢姜便眸子一转,悄声往船舱走。
此人说的悠悠哉哉,九公子却越品越不是滋味,只此民气里有气儿不发,脸上不动声色道:“甚好,且舱中一谈。”
远山躬身应喏。
母子俩一时都没有再开口。
司马氏不由放动手炉,拿了绒绒的一团来看。这边儿九公子淡声叮咛远山:“雪中路滑,慢些驶。”
车里九公子拿了鹤氅穿妥,回过身来又窸窸索索翻了件狐氅给司马氏:“阿姜早令人造了艘平底船,阿娘下来便晓得了。”
赵凌牵顿时了船。
就算九公子再是轻描淡写,司马氏出身世族大师,焉能想不到要想霍廷逸放人,亦或是从他手里救人,九公子必然要废一番周折。
司马氏却神采一肃,低声道:“如许也好,一家人平安然安过日子,总比保那劳么子大王舒心。”
九公子转眸瞟了眼赵凌,复又去看苍茫河面。
因船头镶嵌了尖出利刃般的铁片,加上船又顺风顺水,“喀嚓喀嚓”裂冰声里,船行亦是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