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负气之言,到底还是在怪德太妃当日将她禁足在这太妃府的决定,闻言德太妃轻叹口气,在桌边坐下:“若儿,你心中的委曲皇祖母都晓得,现在珑瑜驸马大选一事已是灰尘落定,明日皇祖母便修书一封送去北域护国将军府,商讨…”
却忽闻,于那一片沉寂当中传来一声轻响,习武之人感官灵敏,下一刻,床上的少女一下翻身坐起来,一双幽深凤目凝上那纱幔重重的床帏,眸中已是再无方才那抹旖旎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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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看了一会儿,这才把手收了归去,抱着胸前的被子一个回身,如瀑般的青丝在身后散了满床,被角半掩了面,只余下一双清澈的眸子,在夜色当中明灭盈盈水泽,流光溢彩。
小二在身后叫了两声,正举步欲追,却被刚从店后绕出来的酒坊老板一下拦住。伸手拈了拈唇上的八撇小胡子,老板挥挥手:“莫追了,一会儿换了碎银子扣下酒钱,余下的送去城外护国将军府。”
身前,德太妃俯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孙女,眼神充满了怒意:“现在你这幅模样,看来的确不宜见人,从本日起便留在这配房以内好生检验,想明白了再来见哀家!”
昨日她遣了嬷嬷去宫中摸索,珑瑜的反应,便是应了她起初模糊发觉出的担忧。
东离皇都盛京,羊肠冷巷花团锦簇。一夜庆典,凌晨潮热的氛围中酒香袅袅,街头到处可见闹腾了一早晨带着醉意三三两两结伴归家的人。
当日东离颁皇诏为珑瑜公主七国选婿,第二日便传来护国少将萧寒参选的动静,她心中怒极气极还不待宣泄,便被皇祖母禁了足,为的就是不让她去与珑瑜争!以后的数月,她被囚在这暗无天日的配房内,听着外界动静,得知萧寒不测落第,珑瑜终究选了一个异国皇子,而父王的经心设想再一次被珑瑜那丫头毁于一旦以后,她才终究被放了出来,为的,就是要插手珑瑜的大婚庆典?真是好笑至极!
一袭华服面色凝重,德太妃负手站在配房外,身边跟着老奴桂嬷嬷。
当日春首围猎,芳若无端坠马一事便是事有蹊跷,而后淑贵妃之死,东离的驸马大选,珑瑜的窜改,点点滴滴千丝万缕细细理来,便会发觉诸事环环相扣,大有玄机。
“商讨?商讨甚么?!”倒是话音未落便被狠狠打断,冷芳若一下回过甚来,肥胖的脸庞带着暖色,“商讨我同萧寒的婚事?!便是那珑瑜选下来不要的东西,就由我冷芳若来捡么?!”
一头乌黑长发散在枕间,一双如黑曜石般晶亮的眸子睁着,她毫无睡意。苗条手臂向上伸展在半空中,广大的衣袖滑落,暴露一小截藕节般白净的手臂,纤纤五指在空中微微伸开,她正盯着本身的手发楞。
她的这个儿子,终是野心太大,现在这你死我活的局面,安王府,萧家,芳若,各个连累此中,终究又将牵涉多少皇族之人?
弑亲二字,实在过分沉重了,当年夺嫡之争的惨烈又在脑中闪现,德太妃长长叹了口气,表示桂嬷嬷推开配房的门。
单手撑住额头,男人坐起家,小二的话仿佛一句都没听出来。垂眸又坐了会儿,男人俄然一下站起来,稳了稳身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锭子置于桌上,回身便走。
安王起了谋逆之心,国君早已洞察,便是她自幼看大的珑瑜亦是完整变了模样,现在情势一触即发,安王府和圣上间的皇权之争已是从暗处垂垂走到了明处,情势已到了失控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