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犯?”耳边传来一身轻笑,公主上前一步,红唇轻启之间那双冰冷凤目中寒意愈胜,直直看入他的眼,“周乾,你可知你在同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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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是心细如尘,只是现在这周到的心机倒是全用在了她身上。树林中的耐烦伴随,病床前的细心照顾,他事事顾忌着她的情感,这个世上除了她的皇叔,另有谁曾待她如此?微微弯了弯嘴角,又长长叹出口气,她缓缓起家,宣召侍女进殿。
明天拼了一下!
床侧的矮几前煨着一个瓷盅,揭开盖子时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来,用瓷碗盛了端到面前,碧绿的菜叶乌黑软糯的米粒,一碗浅显的青菜粥,此时看着却让她感觉食欲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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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世,她已不再是皇叔最爱的阿谁珑瑜了。她用残暴暴虐换下了纯真仁慈,用诡秘狡猾代替了天真无忧,现在的她,看在皇叔眼里,究竟会是甚么模样?她步步为营的这一世,她操纵萧寒害死淑贵妃,她设想冷芳若克服安王府的每一次,便是一次次的奉告皇叔,他的小公主,他的珑瑜,已死。
如许一个处所,一旦有了分开的才气,他避之不及。
当年宬帝宠妃瑛贵妃,他的母亲,便是在这深宫内院,因为产子之时体内寒毒发作,死于了产后大出血。
闻言,忠心朴重的侍卫一愣昂首,对上面前那双清冷凤目,发觉公主竟是当真的,心头惊奇之下沉了色彩:“回禀公主殿下,即便如此,周乾职责在身,只能冲犯了…”
床前的少女,容色沉寂,俯下身来,跪地三叩首,恭恭谨谨,行了大礼。
谁也没有推测公主殿下竟会在御前脱手,刹时四周寒光乍现利刃出鞘,数名御前侍卫一瞬将佩刀抽出,倒是看着火线狠恶对抗的公主殿下和周统领,一时无人胆敢冒然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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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的宫人见了圣驾仓猝赶来解释,说公主驰念先皇前来重云殿吊念,马上就走。他倒是微微偏过甚,看着火线那小小的身影,心想,明显只是个年幼的小娃娃,为何阿谁背影,倒是看出了寥寂不堪。
同时,他亦是让她明白了,那些她一意孤行自发得是为了皇叔支出的统统,一样亦是,形成了伤害。
那一日,大婚礼前拜别圣上,他的小公主害羞待嫁跪于殿前,脸上那抹红晕之间的纯洁笑意,他已是好久未曾见过了;
而此时现在,东窗事发,那跪于殿前的小公主,神采当中却涓滴没有让他担忧的情感。
自十年前起,他们叔侄二人相依为命,相伴相处的初志,皇叔要的,或许只是她能衣食无忧欢愉生长,她求的,亦只是皇叔能安然喜乐一世安康。而如许的初志,又是从何时起,偏离了本来的轨迹,越错越远了?
胸中积聚多日难以宣泄的情感现在已是将明智逼到体味体边沿,倘若现在另有谁胆敢上前禁止,她包管不了本身是否会做出血洗御林军夜闯明安殿的荒唐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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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珑瑜,终是返来了么;他的珑瑜,亦终究,长大了。
“戌时,”对上她不解的目光,他淡笑解释,“已是隔日了。”
“都去歇着了。昨夜在你床前守了一夜,方才看你已经退热了,便遣了她们归去歇息。”
隔日,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厚密的云层落下尘寰,那金色的光晕如同轻柔纱巾笼上红墙绿瓦的深宫后院,轻巧红枫在晨露中摇摆,累累硕果抬高了枝头。只是不管那殿外是如何的朝气勃勃秋意盎然,一墙之隔的寝宫大殿内,紧闭的门窗隔绝了统统光芒,一室暗淡当中,案上的宫烛蜡炬成灰,已是燃到了绝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