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侧的矮几前煨着一个瓷盅,揭开盖子时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来,用瓷碗盛了端到面前,碧绿的菜叶乌黑软糯的米粒,一碗浅显的青菜粥,此时看着却让她感觉食欲大开。
寝殿阁房,珑瑜公主神采清冷坐在龙榻之侧,身前,太医郁林芳,十数宫人还是保持着昨夜的姿式,已是跪了一夜。
那冰冷寒光攻到面前的那一刻,周乾强抑住心头慌乱,蓦地抽出兵器用力抵挡,却见公主手中的刀刃在空中一个凌厉遁藏收住守势,反手朝着他的腰侧猛击而来。一瞬刀柄狠狠撞上他腰侧穴位,顿时整只右臂一阵酸麻,竟是将手中兵器一下落到了地上。
深宫内院,无依无靠,从那孤傲孤单的小小身影上,他一瞬,看到了本身的影子。
他的珑瑜,终是返来了么;他的珑瑜,亦终究,长大了。
而此时现在,东窗事发,那跪于殿前的小公主,神采当中却涓滴没有让他担忧的情感。
那一夜,回宫路上寒毒复发,那一刻,脑中回旋的,便是这十年之间她统统的音容笑容,纯真如往昔,甜美,如往昔…
她点头,看了看屋外的夜色:“现在是甚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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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大婚礼前拜别圣上,他的小公主害羞待嫁跪于殿前,脸上那抹红晕之间的纯洁笑意,他已是好久未曾见过了;
“戌时,”对上她不解的目光,他淡笑解释,“已是隔日了。”
话落,公主倒是毫无分开的意义,反是轻勾了红唇:“那如果,本宫硬要闯宫呢?”
驸马走后,她一人独坐屋中,回眸看了看掩上的房门,仰首靠上床头,深深呼了口气。
他不知该如何同一个六岁大的孩子相处。
在凌霄殿暖和的寝殿醒来的时候,殿外还是浓黑一片。屋里只点了一盏灯,阁房圆桌前,她的驸马手持一卷书温馨坐在灯下,四周一片喧闹。
当年宬帝宠妃瑛贵妃,他的母亲,便是在这深宫内院,因为产子之时体内寒毒发作,死于了产后大出血。
他确是心细如尘,只是现在这周到的心机倒是全用在了她身上。树林中的耐烦伴随,病床前的细心照顾,他事事顾忌着她的情感,这个世上除了她的皇叔,另有谁曾待她如此?微微弯了弯嘴角,又长长叹出口气,她缓缓起家,宣召侍女进殿。
那日凌晨,步出那明安殿寝宫,暖和的秋阳下丹桂飘香金菊绽放,微凉的晨风拂过衣袂发梢,满园的姹紫嫣红,涓滴不输春深似海夏山如碧。
伸手将她抱起来的那一刻,他惊觉,本来她比他想得更加轻也更加脆弱。那小小的肥胖的身躯,他谨慎翼翼搂在怀里,一月不见,瘦尖了下巴的小女人丑丑的就像一只没有毛的小猴子,那双打量着他的大眼睛,更大也更圆了。她便那么冷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俄然咧嘴笑起来,小手环上他的颈项钻入他怀里的那一刻,那绵软的温度,竟是一瞬填满了贰心中那处,永久缺失了一块的角落。
“冲犯?”耳边传来一身轻笑,公主上前一步,红唇轻启之间那双冰冷凤目中寒意愈胜,直直看入他的眼,“周乾,你可知你在同谁说话?”
心慌惊惧当中,那双傲睨凤目冷冷看入他的眼,公主红唇轻启,句句寒意:“本日之事常总管一心为了圣上,本宫便不再穷究。只是,本宫亦不是常总管三言两语便可随便玩弄拿捏之人,本日本宫的话,常总管务必,好好记在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