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冬儿皱皱眉,道:“冬儿谢了各位兄弟姐妹,他那身子骨,更经不得酒。”
“你也换衣裳!”
“那冬儿就代他饮了这一碗!”田冬儿端起酒碗。
“这――”陈学海不明白。
陈学海想到家,想到姑姑嫁给和硕恭亲王时候嫁奁在杭州城运河边整束装了二十船的盛况,想到老宅子里的几株芭蕉。
大红龙凤喜烛将一对人影映上了雕花窗。
“我的衣裳!”
陈学海对本身将来的娘子有过无数的神驰,直到三年前听闻大墨客袁枚的女弟子做的那首诗中有“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的句子,便暗叫一声好。
此时现在,不知怎地,竟想起那从未见过的女才子。佩兰,佩兰,身佩兰花,袅袅娜娜的身影,与手捧书卷的本身,在那小轩窗下,雨打芭蕉时,共剪西窗烛,是多么的一幅斑斓的画呀。他也曾想过,将来本身的夫人,是端庄呢,还是纤巧呢?是小鸟依人般的女儿神态,还是知书达理样的钟灵毓秀。在陈学海一千次一万次的设想里,将来夫人,是佩兰,是佩玉,是春雪,是夏晴,但毫不是这个田冬儿!
“哪有结婚不喝酒的?不可不可!”世人不依。
“你找啥?”
观众们将田冬儿重重围住,许三带着一群后生们上来。
“在那床头的藤箱子里。”
田冬儿用手中茶水弹指而出灭了红烛,屋内暗中一片,窗外也再无人了。
抱着小儿子石头的孙家婶子一把夺下冬儿的酒碗,伸出拳头给许三和那几个起哄的后生脑门上来了个爆栗子,骂道:“你们几个不长进的,女人家身上不利落还逼着喝酒!冬儿你自去和新姑爷喝你的合卺酒,莫理这些小子!”
台上“穆桂英”唱完,腾地一下竟跳下台子。“穆桂英”回一下头,身上翎尾摇摆、靠旗飘飘。陈学海只感觉那“穆桂英”两根崭新的野鸡翎子在天光下一闪,油彩重重的脸上豪气勃勃,一双眼睛亮的逼人,向本身看了一眼。那“穆桂英”竟是田冬儿。陈学海便低了头。
“嗯?”陈学海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田冬儿想,这墨客不是呆的吗?如何这会子还能想到换旧衣裳?
但他终是想不到,与他第一个拜了六合的人,竟是这杀人不眨眼的女匪。家中太奶奶如果晓得本身现在在这陕南大山里与个女匪共结连理怕是一口气就要咽了。想来想去,陈学海便在心底开端谩骂阮和尘,若不是与那小子出门游历,来到这青木川,哪来这一档子事?现在女匪杀过人的手带着银亮的镯子,坐在三尺外的炕沿子上,盖头的红帕上金线刺绣的花,在烛光下一闪一闪。
陈学海惊得目瞪口呆,脊背上盗汗直冒,田冬儿这一手在贰心中几近妖法。
红烛一灭,那屋外墙根下却响起一片哈哈哈的笑声,一群听墙根的孩子跑远了。
“子时就走,当时候虎头寨内里的叫子会换岗,喝喜酒的人大抵也会散了,我们就走!”
“我不送你,你认得清路吗?出得了虎头寨吗?”田冬儿点头,这墨客真是呆。
田麻子看田冬儿明天容光抖擞,美艳无双,心中想本身闺女如何就便宜阿谁病秧子了呢?田麻子不再言语,与许三干了一碗。
陈学海感觉田冬儿那双亮的逼人的眼睛瞅着本身,便低下头去,固然黑夜中实在甚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