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素却道:“年前庐州的疫情确切有些蹊跷。凡是冬春之际,寒凉伤身,外邪轻易入体,《黄帝内经》有云,‘温邪上受,起首犯肺’,夏季易呈现的常常是外邪犯肺的疫情。而夏秋常常轻易外感时邪疫毒,内伤饮食不洁,常呈现的疫病则病位在肠。而此次虽是冬春之际,病人却完整没有肺部症状,以我查访的几位家里有病人的百姓,都说病人先是口苦,随后是发热而无汗,再厥后,喝了符水的常常就退热了,退热后便痢下赤白脓血,更有腹痛,里急后重等症状,持续两三天,倒像是夏秋里犯痢疾,但不需再补吃对症药物便能病愈。而没喝符水的,仿佛是先落空目力,以后两日内就会死去。”转头向映玉问道:“映玉仙长是杏林妙手,此次救下浩繁百姓的符水想必也是仙长调配的了。不知仙长可否为我稍稍解惑?”
“赵夫人的纸条说,朝堂上感觉重霄观符水救疫是篝火狐鸣,鱼腹藏书之类的事。这件事确切是我做时想得就不铛铛。散药就是散药,既然发放的是治病的药水,确切不该假托成是符水。朝堂上诸公或许感觉,我等假托宗教之事,在老百姓中以符水祛病,收拢民气,接下来只怕要师法前汉的承平道,要喊出彼苍已死黄天当立的标语了。”
姜缈道:“庐州府赵知府自到庐州为官,他的夫人每年除夕都会半夜上山,为的是抢烧大年月朔的头一炷香。她既然在乎这个,庐州其他官宦或商贾人家,天然也都不敢与她相争。本年除夕她来得格外早,中午就上山了。我天然要陪坐,坐了半日,她打发走了丫环婆子,便说伸谢的话,说若非我们年前瘟疫时舍了药水入城,救了很多人,赵知府本年的考成必定大受影响。我见她忧心忡忡,便安抚了她几句。不料她俄然跟我说,朝堂上除夕休沐之前,风向不对,让我多谨慎些,早做筹算。这以后,她也没留劣等着烧月朔日的头香,不待入夜就下山走了。走时摆出一副在观里生了大气的模样,乌青着面色,叮咛丫环婆子。月朔日的头香她也没再上山来烧。”微微蹙眉,持续道:“秋绡那天卖力送她出观门,返来跟我说,赵夫人气鼓鼓的,对跟车的小丫环说,重霄观压根不灵验,她今后再不来了。她走后,我在她喝过的茶杯下,找到一张折得极小的纸笺,上面写着:‘朝堂诸公视庐州救疫为篝火狐鸣事,节后恐有大变,善自保重。’”她停了停,喝了口茶。桌边几人皆默静坐着,等姜观主持续说。唯有玄霜听了“秋绡”二字,又是泪盈于睫,只强自忍耐着。
黎秋英听得怀梦如此一问,倒吸一口冷气,惊道:“如何你们也不晓得宿真的去处?”纨素在一旁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道:“我们还是出来说吧,别让姜观主等急了。”便跟着怀梦举步,绕过正殿里劈面供奉的九天玄女娘娘神像,穿过正殿向后院配房走去。映玉在两人左后随行,玄霜却不跟着几人,兀自拭着眼泪,提了木桶,向道观后的山泉打水煮茶去了。
“除夕一日,你们几个都去前面号召香客了。我便寻了宿真来,写了封信,把长公主当年留下的眉山耳珰也给了她,让她清算行装,尽早下山,向南往粤地去寻大长公主。函件以封蜡封死,我命宿真只可传信,不得拆开函件。实在庐州到粤地有三千里山川隔绝,宿真虽会骑马,观里出过后必遭通缉,那里敢放胆在官道奔马?我晓得大抵等那封信送到了也已经来不及了。”姜缈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水,对三位弟子道:“是我不公允,想着宿真年纪最小,又有家仇未报,如果重霄观必定此次毁灭,让她报信也是为了让她逃出世天。如果有一天,她姐姐返来了,”望一眼纨素,微微咬牙道:“或许除了家仇,还要有劳齐少侠替重霄观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