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缈点点头，道:“但是我没想到，怀梦她们没出门多久就返来了。她们说，山下几处有火把的光，固然只要寥寥几支的模样，但模糊已经构成围山的态势。她们…还带回了秋绡的骸骨。是从山林里找到的。”
“那一卦是上艮下乾，遁卦。九五爻。”
“希之一夜都没回得来。城门那边也没有贴上通缉令和查封令。那一夜，我们围在一起，一起比及天亮。十三日天一亮，城门一开，映玉就吃紧下山去，到她常常行走的那些夫人家里去刺探动静。”姜观主停了下来，倦怠地倚到椅背上，望向映玉，表示她接着说下去。
姜缈苦笑点头道：“是实话。十三日白日，我已让秋绡把火石，烧水的铁壶等都送到这个小院里，又搬了些供香来。这里也有玄女娘娘的神像，我与秋绡能够在此地供奉。我跟她说，搬过香，便让她躲在院子里，不必再回山。她夙来性子弱些，身材也不算好，又毫无技艺，若要下山流亡，只怕也会被敏捷抓住。我固然盼着我这条命能停歇局势，但那张写着统统都是我一人所为，门徒皆是无辜的假通缉令毕竟没有贴出去…若朝廷要把重霄观赶尽扑灭，秋绡是最难安然步入江湖的。我既然让她躲到这里来，就不会冒让她发明我没来，再到山上找我的风险。何况，那天我也起六爻，为面前局势占了一卦。”
“真的是骸骨…只剩下几根白得发光的骨头，映玉说，是人的腿骨和臂骨…和她的道袍草鞋随便堆在一起。她的莲花冠不见了，骨殖不全，头也没有找到。怀梦说她也是兵解升仙了…谁兵解升仙，会留下臂骨和腿骨？”姜观主的情感完整落空了节制，她老泪纵横，持续道：“是我害了她，山魈军比我们收到的动静来得更早，在十三日夜里就已经在山脚设防了。秋绡只怕是傍晚往小院送香的时候瞥见了他们…她必定是想要返来给我们传信，却被那些…发明…”
“我便留了心。我那些病人家里，是没有府卫人家的。但当年梧桐苑出来的女人们里，有位波纹女人，现在群玉班唱青衣正旦的，有个相好叫钱大元，是个城卫里的百户。我便悄悄到了戏园子的后门，使了点钱给门房，喊她出来了，略问了问。”映玉眨了眨眼睛，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闪了一闪，又消逝不见了。“说是昨早晨那人到后半夜来找她，多的没说，只说比来城里不平靖，让她少出门。说昨夜金斗河边靠西城这边发明了一具女尸，穿夜行衣带着兵刃的，脖子上挨了一刀，身上也没甚么能看出身份的东西，已抛到城外乱葬岗上去了。又抱怨说金斗城堆积留驻的那些江湖人，报备兵刃的时候老是随口乱编，真到出了事，相互斗杀死了人，那里能认得出来？死了也是白死，只能等等看有没有人报案。害得城卫都集结了，去查各堆栈有没有丢住客的。”
“过午以后，我到了城南的穆家娘子家里，去看她年前得了疫病，喝符水好了的小孙儿。她家本来是略有些家底，运营着几家商店的。当年穆家娘子嫌弃独生爱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出钱办理了本县的顾知县，把他送去当快班衙役。厥后因着赵知府来庐州为官后，庐州城作为附郭县，那位顾知县凑趣下属凑趣得极到位，调县衙的快班去给赵知府使唤，竟然常值夜班，加班巡街。又兼庐州本有城卫，两边权责不清，起了几次抵触，这位穆小爷有次和城卫话赶话冲崛起来，挨了好几下刀柄。儿媳妇又不乐意了，要婆婆再使钱给她儿子换到皂班去当差。我到他家时，正碰上她婆媳俩吵嘴。见我来了，她阿谁儿媳妇气鼓鼓走了，当婆婆的便跟我抱怨，说儿子前一夜俄然又加了值夜的活儿，此次竟是要上城楼巡卫。这却明显白白是庐州城卫的职责范围。早高低了衙返来，现已颠末午了，还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