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笪想了想,问:“你晓得你祖父当年被下狱的罪名吗?”
纨素道:“如何,都快到丑时了,姜观主还在内里晒玉轮呢?”奚笪苦着脸道:“这倒没有,但映玉仙长在船面上站着呢。她瞥见我,还专门叫住我,问我手指头现在到了阴湿近水的处所还会不会疼。大夫复诊,问得我也没了看玉轮的兴趣了。”想了想,又道:“我看姜观主的房里倒是已经熄灯了。但我返来的时候,映玉仙长还没回房歇息,她和怀梦仙长阿谁屋也没吹灯。”纨素点头叹道:“都是夜猫子。算了,我们也别想着甚么到船面上看湖景了,干脆清算清算早睡吧。”奚笪面上一红,道:“那也行,你坐到床上去,我把这个桌子搬开,好打地铺。”想了想又问道:“还是你先睡,我夜里到船面上去吹吹风,明天白日再返来歇息?”纨素笑道:“这倒大可不必吧。这船有这么多人坐,我们又不是船家雇的保镳,如何还替他们日夜轮值起来了?你打地铺也成,不过你手指的旧伤若现在还怕水汽,最好还是到床上来睡。船舱里不比岸上,地板上不免是阴湿的,这天也另有些冷。我倒是打个地铺无妨。”见奚笪脸上暴露不同意之色,改口道:“那你去问船家租个躺椅来也行。我看船家放在船面上给渡客赏湖景的躺椅就不错。”奚笪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全面些”,便回身出门,过了一会,带着一个船上的伴计,搬着躺椅出去了。那伴计见两人做伉俪打扮,又要搬躺椅进房,一时有些错会了意,脸上笑嘻嘻的,向奚笪道:“官人和娘子要用躺椅,也要小声些,这船舱的板壁有些薄。”纨素没懂他意义,转头向他看去。奚笪神采却刹时爆红,塞给那伴计一块半两重的银角子,就要轰他出去。
纨素叹道:“这我却不晓得。”停了停,又道:“不过,我们也不必在这里怜悯天子了。他再如何委曲冤枉,只要还没亡国,也不过是青史上骂他几笔罢了。陕西的哀鸿,才是真的在大灾里丢了性命。大灾以后,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百姓易子相食……比及变成了民变今后,又有山魈军那样的‘豪杰’趁火打劫,挨家劫夺、裹挟百姓。这些痛苦,莫非天子能替他们受了?既然当了天子,又不能替百姓刻苦,那他替老天,替百官,乃至替内奸挨些骂也不冤枉。所谓‘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就是说,能承担国度的屈辱,才配当国君;能担负国度的灾害,才气统治天下。若只在风调雨顺的年代,就贪天之功为己有;到了灾年就说都是因为天灾,那说到底还是这做天子的不如何合格。”
奚笪低声道:“我当时候还小,每天只晓得在门派里憨吃傻玩,仗着父亲是掌门,欺负别的小弟子……不过我确牢记得我父亲跟我讲过,先帝龙驭宾天后,确切先是那位哀帝即位的。江湖上都传,说他举止荒唐,行动残暴,毫无人君之像。他是夏天里即位的,不到半年,还没来得及转过年来,改成本身的年号,你祖父就带兵围宫,废了他,扶保了现在这位嘉安天子即位,由懿德太后垂帘听政,与先帝留下的几位顾命大臣共商国事。”
纨素轻笑道:“你另有甚么想问吗?没有就睡觉吧,明日一早,船到瓦埠湖上的中转船埠,要停两个时候。我们能够下去找点小吃尝尝。这船家做菜真舍得放油,我吃着真有些不太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