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并不是那种对儿媳妇如何峻厉摆架子的公公,相反,陈老爷待两个儿媳妇都很和蔼,本日却又格外的和悦。陈老爷笑,“都是一家子,那里还要谢来谢去的。”
陈大顺是第二天早上吃过饭与父亲商讨的,夏季日短夜长, 天明的晚, 再加上天儿冷, 故铺子不消急着早开门, 陈老爷更是有饭后一锅子旱烟的风俗, 盘腿坐炕头儿,听儿子说了儿媳妇想去白家走一趟的事,陈老爷拿着旱烟的手一顿, 眯眼打量着儿子问,“这是你媳妇的主张。”
“这你就不明白了。做买卖要下本钱,他们这一行买卖,一样得下本钱。前清时扬州瘦马驰名不,那还是自小当蜜斯一样调教的。这里头,必有我们还没探听出来的事情。”
“可若这兄妹俩来路不正,如何敢骗到白厅长头上?”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陈老爷又看了这个大儿媳一眼,褚韶华正眉眼含笑的逗闺女,陈老爷也不由笑了,“一会儿到柜上,我让齐掌柜把白家的账送过来。”
褚韶华笑应了一声,“爹的话,我都记得了。”明显,她对这事也有几分本身的筹算,褚韶华道,“爹,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着,我去给白家老太太存候,也不能甚么筹办都不做。我想看看这一年白家在我们铺子走的账,白厅长家里老太太、太太的账,另有这位外室小夫人的账,我都想看一看,如许心下也稀有。”
陈老爷瞪儿子一眼,“内心稀有就好。”愈发觉着这个大儿媳娶的好,有如许的母亲,还怕今后孙辈没出息么。陈老爷此时的内心,竟是比要回那千把块大洋还要欢畅。他白叟家烟也不抽了,挺直腰杆儿遛达着就往屋外走去,正见天涯一轮红日渐起,陈老爷深吸一口夏季凌晨带着飒飒凉意的新奇氛围,把那红木杆老铜嘴儿的烟杆子把腰上一插,精力百倍的带着俩儿子往柜上去了。
当然,用度也是年年高涨的。就如同本年,只白厅长外室一年的衣料花用就有上千大洋了。
褚韶华脑筋转的缓慢,感慨道,“说白家老太太短长,怕还不晓得这位小夫人的来源。”
“这几天她瞧着儿子内心似是有事, 问了儿子,这也不好瞒她, 就与她说了。她的话,儿子觉着也有几分事理,她们妇道人家,也许更好说话些。儿子想着, 让她尝尝倒也无妨。”陈大顺一贯气度开阔, 因知褚韶华素有才调,且媳妇又是个爱管事的, 媳妇情愿试一试,陈大顺也不会反对。
把人胃口钓足,陈大顺反又住了口,眼睛只望上媳妇手里夺去的青花瓷的茶盅子。褚韶华好笑,忙将茶盅塞给他,陈大顺反是袖动手不接,一双眼睛直往老婆那细致酥润的手上瞧。褚韶华一笑,只得双手捧着喂到他嘴边,陈大顺这才就着媳妇的手吃了两口,褚韶华催他,“快说快说!”
陈老爷瞅大儿子刚正的面孔一眼,道,“我现在这把年纪,就比以下半晌的太阳,渐渐往西落了。你不一样,你是正晌午的太阳,现下做甚么都来得及。你媳妇是个会读书看报的,你也别落下。自来这读书人就比我们买卖人矜贵,我做买卖,你做买卖,到孙辈,说不得就能出个读书种子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