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这山间小道上来交常常的人也是络绎不断,只大多穿着朴实,有些连件丰富的棉袄也没有,直冻得缩手缩脚,哪看得出半点赏梅的雅兴。这些贫苦人却为何这时到这里来,倒有个原因。
内里有个妇人,之前一向屈身而坐,倚在儿子身边,一只手抵在腹间,似在忍痛。听得要散,也扶着儿子摇摇摆晃站起来。只是未曾站直就“呼通”倒了下去。
清心也伸手摸了摸妇人腹部,肿块四周竟已热得烫手,心知不好,与清慧对视一眼,都摇了点头,“施主,你娘是肠痈,倒是来得有些晚了,恐怕……”
清慧在旁说道:“昨晚就病发了,这妇人也太能忍,竟拖到此时。服药怕也攻不下脓血了。”小伙子刚见清慧用针,觉得有些但愿,这时一听,如遭雷击,只紧紧抓住妇人的手,像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本来大梁朝的风俗,除医馆以外,各地大些的寺庙庵堂也多有善医术的。削发人慈悲为怀,常有施医施药之举,给百姓行些便利。想那贫民家度日尚且不易,有个头疼脑热,抗一抗也就罢了,如果急症重症,平常那里看得起大夫吃得起药?
若瑾情知本身此时如果再踌躇,只怕过不了一时三刻,病情更会恶化,就真的有救了。下定决计,倒抛开了诸多顾虑,伸手扶那小伙子起家,“好,我极力一试!”说罢,看向清慧:“还得烦请师太给我帮手。”又叮咛净远去取本身的药箱,并要热水、纱布、蜡烛、铜镜等物。清心亲身带人去烧开水,遵循若瑾的叮咛筹办诸般物事。几个小尼姑带了那小伙子出去,也请乡亲们归去。
清慧眉头越皱越紧,不由问道:“这位施主,你娘是何时觉到腹痛的?如何这时才来?”小伙子哽咽道:“明天早晨我卖了柴归去,就看娘她……她只说肚子有点儿疼,不碍事……明天我就没敢去打柴。娘不是实在忍不过了,不会叫我带她找大夫……我们娘儿俩就靠我自个儿打柴,娘又不叫去城里,只说庵堂明天义诊,又走了这么远山道儿……我……我……”说着已是放声大哭。
目睹天近戌时,世人便都散了。观音殿里燃起几十根蜡烛,几面铜镜将光芒集合在这两张桌子拼起的临时手术台上。药箱早已拿来,一排形状各别、是非分歧的手术东西俱都用开水煮过,放在一个方方的木盘中,在烛光下闪着冷冷的光。清慧天然要做助手,因净远平日胆小,也留了下来,三人都将袖口直挽到肘部,用皂角仔细心细将手和小臂都洗了三四遍。那妇人尚在昏倒当中,也只是皂角净水尽量将暴露的腹部擦洗洁净。
清慧、清心在殿中早已闻声,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来一看,这妇人神采蜡黄,虽是昏倒,头上还不竭冒出豆大的汗珠,想是疼得狠了。
此时清远已在旁扶起那妇人靠在本身怀里,那儿子急到手足无措,只会朝两位师父叩首:“师父,救救我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娘……”
到了这一日,四周百姓凡是有些病痛在身的哪有不去的,如果实在贫困,师父们慈悲,便连药钱一并施与也是常有的事。
那小伙子听得这一句,脸都白了,不分个儿只是叩首。清慧忙伸手去扶他,叹道:“如果能早上半天,还能用大黄牡丹汤试上一试,现在内里怕是早已化脓,再用药已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