囝囝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甚么,道:“我只听妈说了句‘焰兵大哥,如何是你?’然后妈就打发丫头去找了几个壮汉把那死人骨头给埋了。”
“火人”伸开右手五指,妇人瞥见他食指和中指齐根而断,便知此人是谁,泪不住又流了出来:“焰兵大哥,我对不住你,叫你魂归‘乾南山’还让你不得入土,不能超生。”
床上的妇人动了几下,仿佛在擦脸,转过身来,坐了起来,在烛光的映照下,囡囡瞥见一个她向来没有见过的娘亲,狼藉着发髻,妆容也花了,衣服上满是泥土和褶子,眼神板滞,俄然妇人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笑了,妇人伸开双手,说:“过来,囡囡!”
囡囡渐渐走了近前,她仿佛闻声了抽泣声,谨慎问道:“娘亲,娘亲,我是囡囡,你还好么?是不是我和哥哥惹您活力了?”
“不错,恶贼便是共工座下护法洪乏。我受主公之命,接金羽仙子去衡山见主公最后一面,谁猜想却在乾南山将近接到仙子之时见到洪乏。主公和共工一战由来已久,我与他二人也是死仇家,我与他向来是只战个平局,那日我急着寻仙子下落,又担忧主公安危,一心几用,被那恶贼占了先机,用毒砂蒙了我的眼,用刀砍杀了我,可那厮也受了伤,竟然只砍断了我的肩膀,他目睹不能得逞,正要拜别,却看到不远处有一深潭,将已身受重伤的我一脚踢下深潭,我便在深潭里咽了气。”说罢焰兵大叹了口气。
“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没有谁轻谁重,只是我现在没有甚么法力,也不知这胡蝶能飞多久。”一语既出,妇人俄然黯然了下来,只是囡囡没有发觉,她只是感觉在娘切身边很欢乐,好久没有的这么欢乐。
“主公确与南海女神有一纸婚约,但是他并未与南海女神结婚。仙子如此问,但是主公向仙子说了甚么?”
囡囡却在一旁呵呵的笑了起来。妇人问她笑甚么,囡囡说:“妈还是很体贴哥哥的!”
“那便是了,恰是那段时候,主公接到黄帝圣谕,要他征讨共工,他也不能结婚啊?”
“他去极北之地是何时之事?但是他结婚以后?”
囡囡俄然愣住了,扭头看着娘亲,“你不是向来不让问么?有一次哥哥多嘴,还被你斥责了一顿,今儿如何想起要说?”小女孩儿躺了下来,悄悄的等着娘亲的答复。
囡囡见到囝囝分开后,还特地跑去院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到囝囝真的走了方才放心,她将院门关上,溜到妇人房间的窗台下,她晓得有一扇窗子坏了关不紧,她伸手弹了弹,那扇窗子便松动了,她再伸手去拨,窗栓便翘了起来,窗子便开了。她利索的从窗子爬了出来,妇人的卧房说大不大,却安插得很高雅,房里的点点烛火显得更加暗中。六月气候,闷热得很,妇人却把窗子关了,风透不出去,房间里闷得人很难受,囡囡去把统统的窗子都翻开了,屋外蝉鸣绕耳,一阵风吹来,带着莲花的香味,囡囡将残烛撤下,换了新蜡,她一眼便能瞧见床上的娘亲,她和衣而眠,还穿戴返来时那套衣裳,连鞋也没脱下,衣角和鞋上沾满了泥,将绣床也裹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