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进入敬和堂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得清,就连上一世大婚之时,也只是在院子里遥遥一拜,老太太的来由倒也得体,她是寡居的人,怕冲了她的喜气,可丫环们说,大姐、四妹出嫁的时候,老太太同她们说了半宿的梯己话。
话音刚落,就见玛瑙挑了帘子出来道:“老太太说了,今儿天寒,她又服着药,怕药气熏坏了女人花骨朵样儿的人,还请老爷、太太、女人和小少爷先归去吧,等老太太大好了,再叫老爷太太们过来吃茶用点心。”
筠行自小没见过生人,被人拉来拉去,咧开嘴哇地哭起来,周氏忙要去接,却见静和抱着筠行朝门口走去。
梁妈妈瞧见周氏穿了件单衣就起来,忙拿了夹衣上前给她披上。
周氏忙忙追了出来,只见一行人已走到院门处,直气的顿脚摔门,瞧那模样,若换了贩子之人,怕就要张口叫骂一番。
碧桃走上来福了福身道:“太太,主子服侍您梳了头再去追罢。”
毕竟是本身的亲弟弟,怕冻着怕摔着,瞧见周氏没追上,也就不敢走快。
周氏忙趿鞋下床,穿这件单衣追上去:“你弟弟还小呢,身子骨又不好,大寒天你带他去做甚么?”
周氏劈手将儿子夺回臂弯,瞪着静和道:“你这丫头,真是胆小包天,若摔着你弟弟可如何好。”
静和方松了一口气。
静和便立住了脚,四周便重新规复温馨,下人们个个低头不再言语,只端倪里还是透着些不觉得然的嘲笑之色。
周氏大骇,顾不得了,只惊呼道:“你要做甚么?”
静和进了门沉了沉气,走到母亲床前温声道:“娘,我们该去给老太太存候了。”
徐二老爷点点头,站起家来,却见周氏腾的一声坐直了身,尖声道:“你们两谁都不准去!去了也不过让人撵返来,又有甚么意义?”
话音刚落,便见那边厢只见蓝布绲边双折的棉布帘子被翻开,出来一个四五十岁高低的妇人,身穿一袭老青色对襟长衣,外罩松花色比甲,斑白的鬓发梳理的纹丝稳定,发髻间插着数根银簪,耳上缀着一对金芝麻,非常利落的打扮,不是老太太跟前儿的何妈妈,又是谁?
一旁的梁妈妈便过来服侍她穿衣,面上如释重负般笑着,说道:“太太如许就对了,不说三老爷、五老爷、三太太在府里的时候日日都去老太太跟前存候,这会子他们不在,四老爷、四太太但是日日都去呢,单我们不去,倒真是我们不好了。”
周氏听着,也觉有几分事理,便要起家。
静和心中着恼,不知是哪个在背后嚼舌,她心中虽恨,嘴上也只要软语规劝:
待周氏换了衣裳梳了发髻,行色仓促地赶至老太太所住的敬和堂时,静和几个也刚到不久。
说话间碧桃已抱了筠行过来,静和也不说话,接过来就往外走,徐二老爷见后代都去了,忙也跟了出去。
静和是真动气了,只挑眉肃声道:“做母亲的不去,天然是做儿子的代为尽孝咯。”
梁妈妈这个祸害真是越早撤除越好,静和越想越气,恨地直磨后槽牙,她蹙一蹙眉,冲碧桃叮咛道:“去,给五少爷换衣。”
只见她轻迈脚步上前,冲徐二老爷和周氏行了个礼,嘴角带着恭敬又得体的弧度:“主子给二老爷、二太太、女人、小爷存候,老太太说少爷还小,别在外头冻坏了,且进屋子里暖暖再回隆福居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