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厉喝蓦地从暗处响起,伴跟着弓弦拉满的嘎吱声,几支闪着寒光的箭矢,已经黑洞洞地对准了他们。
风声哭泣,更显沉寂。
“不知二公子深夜冒着风险上山,是有何贵干呐?”
“东西留下,人等着。”
王阔舟心头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道:“借贵宝地,讨碗水喝。”
这是给山里那帮逃亡徒的买路钱,也是拍门砖。
又过了一会儿。
一行人闷头赶路,不知走了多久,感受腿肚子都开端微微发颤,终究,在半山腰处,看到了一点微小而昏黄的火光。
“王家?哪个王家?”
终究,钱老二那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
山路崎岖,碎石各处,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极其破钞体力。
即便是胆量向来不小的王阔舟,现在也感觉脊背有些发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们的命脉,连同妻儿长幼的性命,都死死攥在王家手里。
更别提跟面前这些杀人不眨眼、手上性命无数的逃亡徒相提并论了。
王阔舟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劲装,常日里的那份世家公子的倨傲,现在荡然无存。
“哪条道上的?”
“山上的朋友,行个便利。”
“绝无歹意。”
当晚,夜幕低垂,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星月都被稠密的乌云完整淹没。
他正旁若无人,用一块看不出本来色彩的破布,极其专注、乃至带着几分和顺的,慢条斯理擦拭着怀里那把寒光闪闪、刃口仿佛还残留着暗红陈迹的鬼头大刀。
沉寂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着名野兽的凄厉怪叫,更给这趟夜行增加了几分阴沉与可骇。
“家父偶感风寒,想寻些山里的野味补补身子。”
叛变的了局,他们比谁都清楚。
王阔舟身边一个机警的仆人赶紧上前一步,抬高声音,谙练地报出了几句江湖暗语,也就是所谓的黑话。
几个扛着锃亮砍刀,满脸横肉,眼神如同饿狼般凶恶的山匪,不怀美意地高低打量了他们几眼,才不耐烦地领着他们往里走。
那比山里最饿的狼,还要残暴百倍。
“甚么人!站住!”
同时,他向前几步,将手里拎着的酒坛子晃了晃。
“我等是过路的夜枭,寻个避风的处所。”
“城里姓王的多了去了。”
现在这大周朝,从上到下,早就烂到了根子里。
陶坛碰撞,收回闷闷的声响。
这黑风寨能占有在此地多年,劫夺过往商旅,却始终耸峙不倒,背后如果没有县里乃至府里某些人的默许和勾连,鬼都不信。
钱老二那胖乎乎的手指,在油腻的兽皮扶手上悄悄敲击着,收回沉闷的笃笃声。
这鬼处所,若不是为了替父亲处理掉阿谁碍眼的方寒,就算打死他,他也不肯踏足半步。
王阔舟强行压下胃里的翻滚不适,屏住呼吸,紧跟着山匪的脚步,来到寨子深处,一间所谓的聚义厅。
左边阿谁笑面瘦子,是二当家,酒鬼虎钱老二。
这三个凶名赫赫的外号,在四周几个县的地界上,都是能让小儿不敢夜啼的可骇存在。
用细弱的原木和夯实的土坯,胡乱地依着峻峭的山势围起了一个不法则的大院子。
氛围中满盈着一股浓烈的汗臭、劣质酒气,以及如有若无、令人作呕的淡淡血腥味。
但这点权势,很大程度上是依仗着凑趣上了州府里某位盐铁转运使的干系才得以保持。
他再次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酒香肉香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