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夫人跪着不敢昂首,连张口分辩告饶的勇气都没有。后背的盗汗已渗入了衣衫,额上亦是盗汗涔涔,狼狈不堪。
这几日,程锦容这个名字,在耳边呈现了数回。
“免礼,平身。”
裴皇后喝了十余年汤药,早就深恶痛绝。本日喝在口中,却没有半分苦涩,满是甜美。
程锦容是女医,贴身伺疾看诊便利,并且,她又是裴皇后远亲的外甥女。于情于理,留在椒房殿都是最合适的。
可此时,她终究明白。裴家的风景,有大半来自裴皇后。没有裴皇后,她这个永安侯夫人在宫中甚么也不是。
门推开,宣和帝迈步而入。杜提点和两位医官跟了出来,另有天子近身内侍赵公公。御前侍卫们俱守在门外。
裴璋再忧心,也得谢恩起家。
裴璋幼年有为,颇得天子喜爱,她不能扳连了本身的儿子。
六皇子窥了个空,凑了过来,小声道:“我也想喂母后喝药。”
裴皇后脸上的泪痕被擦得干清干净,流出的泪水都已流淌至被褥上。过了一个多时候,一小片濡湿早已干了。
六皇子谨慎翼翼,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然后送到裴皇后口边:“母后张口。”
又过一个时候,裴皇后再次醒来。
汤药熬好以后,需有人试药。
宣和帝未再多言,走到凤塌边,谛视着面色惨白的裴皇后。
天子开了龙口,常院使有再多的手腕也没用了。
程锦容冲裴皇后微微一笑。
宣和帝扫了裴璋一眼,目中没甚么温度。
众目睽睽之下,程锦容端着药碗的手非常沉稳,一勺一勺的汤药喂入裴皇后口中。
锦容没有怪她,还肯认她这个娘。
宣和帝也未多留,看了半晌,叮咛杜提点等人好好服侍,便摆驾拜别。
站在天子身后的裴璋,一颗心如置冰窖普通,冷冰冰的,没一丝热气。
宣和帝一言未发,就这么冷冷地看着永安侯夫人。
她转过身,行了膜拜大礼:“微臣程锦容,见过皇上。”
“启禀皇上,”永安侯夫人声音沙哑晦涩,幸亏还算流利:“臣妇本日进宫存候,陪着皇后娘娘闲话。闲话时,提及锦容,顺口提及了锦容生母年青离世之事。皇后娘娘感念mm早逝,一时气血澎湃,昏迷了畴昔。”
永安侯夫人看着身侧长跪不起的裴璋,如浆糊普通的脑袋俄然清了然起来。
排闼声一响,程锦容已反应过来。
因裴皇后之故,她这个永安侯夫人经常出入宫廷。暗里里,她对着裴皇后居高临下,语出威胁是常有之事。她也从未将裴皇后放在眼底。
郑皇贵妃将这番话听在耳中,目光闪了一闪。
裴皇后还没来得及说甚么,程锦容已轻声应了,将药碗递给了六皇子。
天子之威,犹照本色,如泰山压顶。
永安侯夫人满身瑟缩,那里还说得出话来。
谁也不能昂首直视天子。程锦容站直后,略略低头,视野落在不远处的明黄色龙袍上。
裴皇后:“……”
程锦容恭声应道:“多谢皇上。微臣大胆,不要厚赏,只望能在椒房殿里待上几日,为皇后娘娘伺疾,直至娘娘病愈再离宫。微臣恳请皇上恩准!”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令永安侯夫人清楚地晓得甚么是天威难测。
六皇子非常欢畅,咧嘴一笑,持续喂药。半晌后,将残剩的药全都喂进了裴皇后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