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范通在殿外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可否传膳。”
步惜欢笑了声,赞道:“也就你能看出来。”
“就你话多。”步惜欢身披龙袍,右肩裹着白布,血花排泄,艳若袍色。他淡淡地睨了老太医一眼,瞧向暮青时已噙起笑来,“别听他们的,剑伤罢了,未伤及关键筋骨,养几日就好。”
“你!”恒王大怒,怒容在披垂的头发后恍惚不清。
“娘娘安知?”太医一脸诧色。
“我晓得你要说甚么,但我情意已决。如果你想压服我,那先答复我一个题目:我曾奉告过你,我的身子比之前好很多,你为何还要事事为我安排劳累?”
“……”暮青嘲笑连连,“王爷所言极是,但他毫不会弑父。你可知为何?”
不过是一口清粥,步惜欢却慢尝细品着,笑道:“本是为了避开关键而伤在右肩的,回宫路上为夫还悔怨,这下子可有几日不能批奏章了,倒忘了能得娘子几日照顾。如此想来,倒也不悔了。”
“摆驾――”范通唱报一声,没说摆驾那边,只把拂尘一甩,指向乾方宫。
“真乃奇效也!”老太医目露异色,朝暮青深深一揖,若拜怪杰,“娘娘一盏茶不到的工夫就为陛下稳住了伤势,此前臣等可足足在殿内哄了半个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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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惜欢是在宫门落锁前返来的,算算从茶馆回宫所需的时候,再加上他在宫外遇刺拼斗的时候,根基上能够认定的是,他本日就是因为遇刺才晚归的,而不是因为有别的事要办。那么,如果说遇刺是突发事件,步惜欢先前并未推测,那为何他晚归,范通却不急?
朝上正因刺驾的事乱着,却忽见一名披甲侍卫疾步上了殿阶,在殿外一跪,大声奏道:“启禀陛下!宫门外有一老衲奏请入朝陛见!”
正想着,禁卫已奔至辇车前,大声禀道:“启奏陛下,恒王爷方才哭闹,打翻了供案,砸了……先太后的灵位!”
“瞒着皇后娘娘?”范通把老眼抬了抬,“瞒得住?”
“嗯?”暮青扬眉,见小安子伏在宫毯上,额面贴地,肩提而僵。
“臣等辞职!”众臣一齐给帝后行了礼,随后却退而去。
步惜欢每次出宫,夕照之前必归,从未误过期辰,本日怎会迟归?
“针、丝线、镊子、剪刀,分开煮过,再速备烧酒、火烛、棉花、绷布和麻沸散来!”暮青叮咛完,宫人们鱼贯而出,殿内皆是繁忙的人影,唯独步惜欢托着腮气定神闲地坐着,好似受伤的不是他。
“你回太极殿守着吧,那儿不能出乱子。宫门上锁前,若圣上仍未回宫,再来禀告。”暮青把小安子的神采看在眼里,见他仍想磨蹭,一记厉色便叫他住了嘴。
步惜欢兴味地看了眼,随即下了旨,“这事儿就交给御病院办了。”
论政治手腕,步惜欢的道行实在太深,若不是他点拨明示,暮青还真猜不透。
她用膳向来定时,自从南下途中病了一场,步惜欢就觉得她弱不由风似的,明显晓得她体内的寒毒已清,却因为巫瑾说仍需固本三年,他便在帝庭里栽满了调阴养身的药草,还命御膳房一日三餐都掐着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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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安子眉头一跳,惊奇不定地问,“师父之意是让徒儿向皇后娘娘禀奏宁寿宫的事?可陛下如果晓得了,会不会降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