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文牒上只要出世年份、户籍地点地和姓名,并看不出持有者身份。即便是水匪的身份文牒,这公差也不该看得出来,那他的神采是何意味?
几个小厮面色凝重,低声道:“进城了?暮家的院门锁着,没人。”
一名衙役带着七八个小厮快步行来,暮青看到那衙役,心中一寒!
她面上暴露怯意,畏缩着今后退了退。
少年将路引宝贝似的收夹在身份文牒里,这才背着行囊出了城门。
这身份文牒不是暮青的,是那水匪的。她威胁那人说不将信送到便将身份文牒送交衙门公堂,实是唬他的。那水匪有罪,他的支属家眷倒是无辜。她要这张身份文牒只为有个假身份,好助她顺利拿到去汴河城的路引。
镜子里,少女清绝的脸上已被熏了些草灰,她蘸着那碗黄水将草灰揉开染在脸上,半晌后,肤色已现暗沉蜡黄。
所谓路引,即离乡证明,是由官府颁布的近似通行证的公文。大兴户籍轨制非常峻厉,百姓是不能随便分开户籍地的。凡出行,需两样东西在身,身份文牒和路引。若无路引上路,莫说进不了城,还会被官府逮住,以流民罪论处。
晌中午分,细雨已歇。炊烟渺渺,缓缓遮了半幅如画小城。
回身抄来把剪刀,刀花利落闪过,一撮发丝已落在桌上。暮青将发丝细细剪成是非不一的发茬,将蛋清拿来屋中,对着镜仔细心提拉了眼角,又将方才剪下的发茬沾着蛋液一根一根地贴入眉毛中。半刻钟的工夫,一双眉已见粗浓。
一回身,见那来办路引的少年还立在原地,公差便白了他一眼,贰心机被别的事吸引了去,便没了再查问刁难这少年的兴趣。公章一盖,前去汴河城的路引和那张身份文牒便都丢给了他。
这名字……
六月江南,恰是多雨时节,一天里见着日头的时候未几,好不轻易趁晌午人少,晒着日头睡会儿觉,竟被不长眼的扰了。那公差抬开端来,实在有些恼,“干甚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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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进了灶房,抓了把干草烧上,见烟起了便从中间取来把扇子,朝着本身猛扇了一阵儿,张嘴狠狠吸了几口。浓烟入喉,她顿时被呛得咳了几声,本来清澈的嗓音便被熏哑了几分。
“去汴河城做甚么?”
“家里亲戚在城中船埠做工,给谋了个差事……”
暮青怯笑,垂着的眸底隐含慧光。她从小在古水县长大,对衙门的人了若指掌。小衙里办理路引的差事虽是肥差,却不是大家都能胜任的,需得心机周到眼力暴虐,不然放了官府缉拿的要犯或是特工出城,一旦究查起来,轻则打板子重则掉脑袋。是以,办理路引的这些公差,看着贪财,实则夺目。她一身贫苦人家打扮,若八面小巧地拿出银钱来贡献,以求速率出城,反而会引发思疑。不如装呆卖傻,既能省点银子,又能安然过关,顶多受点闲气罢了。
“她可有再出城?”衙役回身又问。
那衙役见她今后退,眼神刀子般在她身上刮了刮,随即转开。百姓见着官差向来是这怯生生的模样,他瞧惯了,也瞧腻了,这才问那公差道:“瞧见暮青了没?”
只是,此人瞥见身份文牒的神采,似有些耐人寻味……
目光一落,脚下俄然一个踉跄!
那公差顿时神采又黑了些,心中痛骂这小子不上道儿!他在这间小衙为县属百姓办理路引,这差事是个肥差,只要多查问几句,机警的就晓得贡献点儿银钱好办事,但每日过往的人多了,总能赶上不上道儿的,或是家中穷得叮当响,实在拿不出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