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步惜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精美的面具，紫玉鎏金所制，他将面具慢悠悠地往脸上一覆，半张容颜就此遮去，颇似当年刺史府中初见之时。
暮青当众将当年的尸单一展，李庞抬头一看，神采煞白。
下雨了……
“苏绣娘年方十八，姿容娟秀，你晓得她需求银钱，便用一笔银钱将她引入了府中。你本想把人和绣本都得到手，却没想到闹出了性命。苏母得知女儿死时，哀思之情可想而知，她到李府门前为女讨命，人死在你府里，骸骨未寒，你凡是另有知己，怎会放纵仆人棒打苦主，过后又恶人先告状，歪曲死者，掠取绣本，恶事做绝？现在彼苍有眼，冤案昭雪，你怎另有脸将罪恶推于不测和仆人身上？”
暮青将卷宗往法桌上一拍，“问你记不记得，何需如此吞吞吐吐！”
人死了……
“遵旨！”
“取浓墨来！”暮青出声时，人已在苏母的棺旁。
谋反之言可不敢说，但是有件事儿街头巷尾的都在群情，传闻圣上亲政那日，江南各州的贺表都到了汴都，唯独缺了岭南的。
“谢陛下！”苏父颤颤垂泪，被张墨客扶起坐了归去。
县衙外垂垂没了群情声，百姓不约而同地望进公堂，三年前连县衙公堂都进不得的女子，现在身穿凤袍，正襟端坐在三尺法桌以后，金匾煌煌，明镜高悬四字从未如此寂静。
晨辉收去，阴雨将至，堂风之声低如人哭，李庞抬眼望进黑棺里，腐气似阴风劈面而来，惊得他捧首便嚎：“苏苏苏、苏绣娘，你你、你别来找我，你本身跌下花楼的，真不关我的事呀！”
世人不由感喟，赃官恶霸之死方才在心头激起的热血顷刻间就被浇灭了。布衣百姓经不起官司，更别提冤案了，哪怕冤案昭雪了，余生也还是是悲苦二字，翻身不得。
真杀了！
步惜欢端着茶正吹着，闻声抬了抬眼。
李员外被溅了一身墨点子，躲都不敢躲。
暮青收刀，将骨入水，而后拿出擦干，命宫人端去人前传看。
李庞缩首敛目，悔不当初。他哪晓得人都死了五年了，竟还能找出证据来？他哪晓得杳无消息三年的暮女人还能再回古水县，且一返来就成了皇后之尊？若能早知本日，当初他就使些银子，让知县把物证销了，之以是没花那银子，是压根儿就没想到苏家另有能昭雪的一日。
江南富庶，可圣上方才亲政，他会为了一桩布衣百姓的冤案去触怒岭南？
李员外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满口胡言！”暮青从宫人手中夺来苏绣娘的衣裙，亲身展开，“你细心看看这裙子的后身！那日下过雨，窗台上雨水未干，她如果坐在窗台上，臀部处应有一条脏渍！可你细心看看，她裙后是有一这条脏渍，但这条脏渍在那边？”
听左邻右舍的说，苏母喜怒无常，经常叱骂女儿，不准她秉承家学，再碰刺绣。苏绣娘事事都顺着娘亲，唯独不肯放放学刺绣的心机，她夜里挑灯偷学，白日出门抓药时便将做好的绣活儿偷偷地塞给街坊，请街坊邻里的拿去集市上卖，卖了银钱，街坊抽些油水，她得些辛苦银子给她娘抓药治病。
苏父和张墨客竟也在？在那边？
苏绣娘是驰名的孝女，俭孝温婉，若非她娘有个不吉的名声，不知多少人家抢着上门求亲，她怎会对李员外生出狐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