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轻斥,华氏眉眼里却都是笑,手上更是将元修给扶了起来。
原配马氏身娇体弱,成日汤药不竭,结婚多年未有所出,几个妾室倒是生了一子三女,厥后好不轻易有了喜,千辛万苦保住了胎,生了嫡子便放手去了。那嫡子跟他娘一样,身子骨儿弱,成日也是汤药吊着。
“英睿并非圣上之人。”这时,元修俄然开了口。
“娘该光荣我是女儿家,如果男儿,我定也像六哥一样参军边关,杀敌报国!”元钰笑容明朗,声如黄莺。
元修微怔,将少女一番打量,喜道:“七妹?”
“你还夸她?哪有女儿家成日想着参军报国的?”华氏瞪了元修一眼,非常无法,华家出武将,这对后代都像了他们娘舅。
华氏见着儿子,本悲喜交集,乍一闻此话实在愣了会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欲打又不舍得动手,只道:“十年不着家,在边关没人管你,更加没端方了,竟打趣起娘来了!”
那婆子应是便退下了,没往前头走几步,远远的便见一小厮仓促行来。
他得知此过后曾派人去汴河刺探,可爱的是江南海军都督何善其与元家有宿仇,这些年来元家在江南行事不易,苦心在汴州刺史府里安插的权势半年前忽被连根肃除!
元修闻言,想起那真扮作儿郎参军的少女,笑容里不觉添了些和顺。
元修循名誉去,见华氏身后一群女眷,除了婆子丫环,便是他那些已出嫁的庶姐了,给他道贺的恰是二姐元贞。
问安?
“你六哥刚返来,今晚另有宫宴要赴,你就不能让他歇歇?”华氏点头,对元修叹道,“你瞧瞧,你走时她尚小,还瞧不出性子来,这些年是更加疯得没边儿,骑射这等儿郎学的技艺,她也跟着学上了,盛京哪家府上的女儿也不像她这般没模样!”
“何事?”元相国望着儿子,目光威重,问,“爹问你,家中寄的手札你可看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元修既喜又感慨,想像小时候那般将妹子抱起来已是不能了,只得揉了揉她的头。
“哎呀!”元钰咯咯笑着躲开,远远道,“六哥可别给我揉乱了,晌午过后我还想去校场骑马呢!”
畴前她是不敢的,华氏乃郡主出身,端方甚重,除了亲生后代,也就待原配夫人所出的元谦驯良些。
妇人罗裙华琚,宝髻烟妆,明眸含泪,袖中春指掐得发白,望着那披甲进园的威武儿郎,欲迎还怕梦醒之态不似妇人,倒似未出阁的女儿。
马氏过世三年,华氏便嫁了出去,她虽是后妻却贵为郡主,出身比马氏高贵很多,生下元修后,府里便垂垂没人提马氏生下的嫡子,皆尊元修为相府嫡子。
孩儿少时离家,当娘的夜里梦醒,十年里记起的都是少年模样,现在见到的倒是威武青年,华氏不由泪失衣衿。
“娘!”元修瞥见妇人跪地便拜,甲胄撞地,其声铿然。
“好!有志气!”元修笑一声,又去揉亲妹子的头。
元修还没走,听这话一愣,华氏也愣了,还没说话,便听元修道:“好,这就去。”
元贞内心冷嘲一笑,她出阁前在府中一向谨小慎微,现在嫁得好,夫君宠嬖,又为夫家生了二子,在夫家脚根立得稳,回娘家自是腰板直。
“我儿!”华氏潸然,挣开婆子便与他捧首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