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欢瞧也未瞧他,淡淡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一干臣子,道:“奉县知县。”
刘淮闻声下望,张着嘴,任风雪猛灌入喉。
“文臣治世?古有文臣如此谏君:‘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为治世之臣!你也敢称文臣,敢论治世?蠢臣!”
帝王见民,不设门槛,这等事古来未闻!
朝官们大不附和,李朝荣却只遵圣意,领旨便撤了人,命八名御林卫抬走衙门口的门槛,竖去了一边。
暮青衣袖捎着风雪大步入堂来,边走边道:“连五曰不道都记错的人,倒记得冲撞县衙罪同谋反。”
那欣然之意尚在胸间,心头又起迷惑。古有文官?何人之言,竟未听过。能出此言者,定为治世之贤臣,千古流芳,何故未曾听过?
“啊?”跪在堂下的朝官们纷繁昂首,惊怔互望。
奉县知县面皮一紧――这骂的是他!
依大兴律,衙门审案要开着门,百姓观审要在大门外,不得踏上衙门口的石阶。门内到大堂有九丈阔院,百姓观审实际上只能瞥见堂上人影,连堂上的话也听不太清。本日奉县百姓暴动,已是冲上了石阶,圣驾到了堂上,百姓在大门外台阶上见驾已是分歧端方,哪有再请出去的事理?还要搬去门槛,这是多大的礼遇?
门口嗡声又起,百姓们齐盯着堂内,见一男人徐行而来,墨发红袍,红袖舒卷,片雪不沾,立在堂门口含笑眺望,雪天儿里如升明珠,容颜惊了天。
奉县的百姓聚在门口,嗡的一声,大家相顾,反倒却步,无人敢进了。
风雪不休,人声忽静。
刘淮睁着眼,如被冻在屋顶。
“他们乃何人,为何事而来,为何事而怒?”
“朕问你,何为刁民?”
奉县知县内心格登一声!
奉县知县顿惊,圣上若想布衣愤,只需下旨将他斩立决,他的人头滚落在衙门口,百姓之怒自会停歇,此法最有速效。可圣上未杀他,反要将他押回朝中,莫非是真要查抚恤银两一案?
陛下宣见百姓,本已能止暴动,刘淮几个犯蠢,一语又惹怒了百姓,方才若非暮青出声及时,这会儿暴动已发了!
他虽是小小知县,却也没将圣上放在心上,自古昏君皆一样,哪会管苍存亡活?他觉得百姓冲撞县衙定会惊了圣驾,圣上定以本身安危为先,命御林卫杀几个震慑暴民,哪成想局势竟会如此?
圣驾进入县衙前保卫在街上的御林卫已被挤得没了影儿,昨日傍晚进城时见到的冷落无人的小县,当百姓走削发门,阵容足以惊天下!
元修摇了点头,看向县衙门口,御前侍卫长李朝荣尚未命御林卫设防,百姓们却温馨了下来。一县知县蠢,朝官也跟着蠢,刘淮想以迎雄师入城之言震慑百姓,却不知百姓已挤满了县衙四周数条长街,传令开城门的人底子就出不去这县衙!即便他或是李朝荣能飞檐走壁驰去城门,在报信的到城门之前,暴民就会突破县衙,以县衙里这些御林卫和衙役来讲底子就挡不住!百姓会夺刀夺枪,杀兵杀官!
圣旨下得判定,御林卫来得也快,四名铁甲卫大步进了县衙大堂,两人一左一右押住奉县知县,一人摘去乌纱,一人褪去官袍。堂外北风凛冽,奉县知县只穿戴中衣被拖死狗般拖下,心中一个动机惊起――圣上要杀他以布衣愤,以止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