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欢叹了一声,缓缓地做了个攻城的手势。
暮青一坐稳,步惜欢就将她裹入了龙袍里,而后谨慎地将她的手翻了过来,让她掌心朝上放好。
一人一马对视着,相互闻着对方身上的血腥气,吊桥上温馨得能够闻声夜风拂过水面的幽响,好久后,卿卿低下头冲暮青打了个响鼻。
知县正听着城内的杀声,心中估摸着彻夜的情势,冷不防地被叫到,不由吓了一跳,一时忘了自个儿是大图的臣子,不宜行全礼,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答道:“恰是微臣……求陛下开恩,微臣不救凤驾,实有苦处……”
一只罐子砸在倾圮的桅杆上,当空碎裂,火油如雨泼来,闻见气味儿的人无不面色大变!
嘉康六年十月初三凌晨,燕帝大败,狄王远走,南兴帝后登船,海师舰队浩浩大荡地驶离了余女镇的海港。
阿青……
“嗯,没事。”步惜欢笑答,笑声低柔,抚民气神。
“替朕往洛都传句话,朕这一起上替贵国剿杀了很多叛党,彻夜摈除燕军,又保下了贵国的东大门,贵国借道的情面,朕可还清了。”
老翁道:“拦着你,你不也脱手了吗?使船的桅杆都折了,船身怕是挨不住你那抽刀断水的一招,这船我看驶不远,八成要进水。”
“青青,我来了。”步惜欢拥着暮青,现在他不能害怕,乃至不能与她紧紧相拥,一解相思之苦。她太压抑了,相拥太紧会令她气窒伤身。他只能悄悄地抚着她的背,在她的督脉上缓缓地过着内力,免她自抑之苦,“我来了,余下之事交给我,莫惊,莫忧。”
暮青闻言举目望去,只见海天相连,乌黑如墨,船影在茫茫大雾里连缀如山。北燕使船刚驶离港口,黑雨般的弩箭压得精骑们靠不得岸,围向使船的舰队在雾色当中好似林立的怪石暗礁,四周杀机,凶恶重重。
华鸿道立即噤声,贰心急如焚地望了眼驶近的南兴传令战船,却又不敢催促。为防流箭,不得不轻掩房门,却不料手刚搭到门上,忽听身后嗖的一声!
而就在世人转头的一瞬,魏卓之屈指一弹,火折子的亮光在烟雾中微若星光,无声无息地落在船头船面上,火顿时从桅杆底下窜了起来。
城墙根儿下,暮青见步惜欢尚无病弱之态,只好压下担忧,与他一同往城门口看去。
“故交到了,我们走。”步惜欢揽住暮青朝城门掠去,人未到,袖风已扬。他手中不知何时拈了片草叶,飞叶入阵,遇风而折,看似有害,侍卫们却仓猝罢手而退。
“不是说了吗?余下之事交给为夫,莫惊,莫忧。”
喊罢,一口淤血冲喉而出,元修抬头倒下,四周顿时大乱!
老翁道:“此事还是交给少仆人定夺吧。”
呼延查烈一被套住就被拽向道旁,步惜欢瞅准套索,屈指要弹,忽见呼延查烈转头看来,手中弯刀一扬,挡开侍卫射来的兵刃,任由那辽兵将他套上马背,拿绳索一捆,驾马而去。
月杀与侍卫们带着呼延查烈和知县赶出城门,见到骁骑雄师无不欣喜,却并未上前见驾,而是退至城门两旁,守住了吊桥。
元修却不顾劝止,破力喊道:“把稳大辽——”
“……真的是你?”好久以后,暮青的声音闷在那重织斑斓的衣衿里,话音低得几不成闻,“你没事……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