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空相大师早知他们今晚会来,是以派人去后门相请,禅室里早就备好了茶水,未几很多,恰是为两位来客筹办的。
暮青摇了点头道:“我生下来时,娘便过世了,爹很少对我提起娘的母家,传闻娘很少提起。我只知外祖一族在盛京原是世家望族,十九年后果朝中争斗获了罪,族中男人皆被正法,女子发完工了官奴。这些事不会有假,既如此,我外祖怎会是道人?”
“老衲彻夜所赠之言,望两位施主莫相忘。”空相不肯明言,却句句是叮嘱,随后便不再多留两人,唤了门外之人来送客了。
“我还是不懂他为何晓得我们彻夜会来,又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暮青对于疑问向来没有步惜欢这么落拓的心态,她碰到疑问就想解开。
“阿弥陀佛。”空相宣了声佛号,又从方几下拿出本书来,递给暮青道,“这本经籍赠与女施主,望施主今后常朗读。”
老衲人看着她,禅室里一灯如豆,照亮老者的眸,眸光如宝灯,似能看破人间诸相。
她到底是不是外公之女?
“总会懂的,现在不懂,只是机会未到。”步惜欢懒惰一笑,倒是心宽。
“女施主与我佛有缘,定能看得懂。”
“卜算出来的。”
“只懂了一半。”那棋与百姓之语好懂,应是在说将来天下会如一盘残局,若想清算残局要问天下百姓。且不说此言有几分可托,只说前面的话,她临时还没眉目,“那经籍有何深意,我还不懂。”
“老衲在此等待女施主多年,彻夜终究有缘一见,还望女施主入禅室一叙。”空相道。
门关上,禅室内三人,劈面而坐,中间一几,一壶三盏,明显是晓得彻夜有人来,早就备好的。步惜欢慢悠悠品着茶,不见惊急,暮青没他这么沉稳的涵养,她夙来直接,开口便问:“敢问大师如何知我身份,何谓等待多年?”
暮青心神一凛,心中骇怪。
“我幼时随娘亲来大寒寺上香时曾见过空相大师,当时他便是如此模样的老者了,现在已畴昔近二十年,今晚见他竟还是如此模样。”
“道长?”暮青惊奇,古怪之色更甚。
暮青皱眉。
暮青从禅室里出来,抱着只棋盘,上头摞着棋谱和经籍,北风呼呼的吹,明月高悬,照见她的神采有些青黑。
五更前要回城,今晚见了空相又担搁了些时候,没多少时候可磨了,暮青当即便开端问案。
“陛陛陛……陛下!”奉县知县瞥见步惜欢便扑了过来,在地牢里关了半个月便已让他频临崩溃。
“……”
“那是你外祖一族,不是你外祖。”步惜欢一语道破此中玄机,“若你外祖真是有为道长,那他的凡俗之姓应是姓方,方家乃侯门府第,有为道长是武平侯的嫡次子,少年时便才调冠绝都城,惊才绝艳却一心向道。武平侯曾痛斥其不孝,他却一意皈依道门,自号有为。他曾游历四海,多年后回京,身边带着个女童,宣称此女是他的骨肉,却不肯流露其母为何人。侯府不容此女,他便将此女养在京外别院,为哺育此女再未曾外出游历,只常来大寒寺与空相大师谈经论道。因其少时才调冠绝都城,常有学子慕名拜访肄业,他便将山下别院改成了书院,有为书院当年名满天下,他却仍以道长自居,久而久之,大兴便有一僧一道之说了。”